奉命施为可也,谋国谋政不足道也;顿弱心有怏怏,称病不出;最能事蒙毅又是政敌,下狱;新擢升郎中令赵高,能指望他与李斯同心谋政?……当此之时,临渴掘井简拔大员,李斯纵然有权,人选却谈何容易!为此,李斯对大巡狩尚有着另个期望:在郡守县令中物色干员,以为日后新政臂膀。
“大巡狩事,朕悉听丞相谋划。”
当李斯将奏疏捧到熟悉东偏殿书房时,二世胡亥很是直率,未看奏疏便欣然认可。及至李斯说罢诸般事宜谋划,胡亥脸诚恳谦恭道:“朕在年少之时,又初即大位,天下黔首之心尚未集附于朕也。先帝巡行郡县,示天下以强势,方能威服海内。今日,若晏然不巡行,实则形同示弱。朕意,不得以臣下畜天下,朕得亲为方可。丞相以为如何?”
“陛下欲亲为天下,老臣年迈,求之不得也。”
李斯不得不如此对答,心下却大感异常。李斯全权领政,这原本是三人合谋时不言自明权力分割,如何大政尚未开始,二世胡亥便有“不得以臣下畜天下”之说?若无赵高之谋,如此说辞胡亥想得出来?尽管赵高这番说辞已经是老旧“天子秉鞭作牧以畜臣民”夏商周说法,然其中蕴含君王亲政法则,却是难以撼动。胡亥既为二世皇帝,他要亲自治理天下,李斯纵然身为丞相,能公然谏阻?原先三人合谋,也并未有李斯摄政明确约定,切切,都在默契之中而已。如今胡亥,眼看已经开始抹煞曾经默契,已经从大巡狩名义开始做文章,李斯当如何应对?时间,李斯脊梁骨发凉,大有屈辱受骗之感。然则,李斯还是忍耐。李斯明白,这等涉及为政根本法则大道说辞,无论你如何辩驳都是无济于事,只能暂时隐忍,以观其后续施为。若胡亥赵高果欲实际掌控丞相府出令之权,李斯便得设法反制;若仅是胡亥说说而已,则李斯全然可以视若无闻,且又有个“曾还政于天子”美名,何乐而不为哉!
列位看官留意,李斯直到此时,对于赵高权力野心还处于朦胧而未曾警觉状态。也就是说,李斯固然厌恶赵高,然却从来没有想到个素未参政宦官有攫取天下大政权力野心;至于这种权力野心实现可能,李斯则更没有想过。李斯对权力大局评判依旧是常态:胡亥是年青皇帝,即位年岁恰恰同于始皇帝加冠亲政之时,胡亥亲政想法是天经地义,也是该当防范。因为,胡亥不知天下政道为何物,听任其亲为,天下必将大乱。而身为宦官赵高,做到郎中令位列九卿,已经是史无前例奇闻,要做领政天下丞相,纵鬼神不能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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