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尽数出席,且位次要在陪席名士之前,当真满得过分也。”信陵君笑道:“孟子荀子,道不同也。孟子弱于政而强于学,治学便有霸气。荀子强于政而弱于学,治学便虚怀若谷。究其实,荀子学道谦逊而入世强锐,强过孟子多矣!”荀子哈哈大笑道:“信陵君谬奖也!老夫只不想与士子们纠缠无端是非,如足下说,老夫竟是图谋渊深,何敢当之?”
四人阵大笑,信陵君便是郑重拱道:“今日议题之事,原是客居赵国,顾忌邯郸士林,没有当场立断。食言失信,无忌委实惭愧,尚请先生见谅。”薛公接道:“信陵君也只是给平原君留个颜面。今日邯郸士子,大多都是平原君门客。所拟议题,自然也是平原君首肯。此公老迈偏狭,原本便对门客流入信陵君门下忿忿作色。虑及魏赵盟约,信陵君方才推延几日,先生万莫上心便是。”毛公却是拍酒葫芦笑道:“嘿嘿,老夫子何等睿智,用得你等如此聒噪?”荀子不禁朗声大笑:“还是毛公,不愧神生也!‘国非国,事非事,非常之时不常法’,有此警语,荀况安得不悟?”
“如此说,夫子可以留赵?”薛公却是钉铆分明。
“难也!”荀子喟然叹,“老夫也是赵人,投鼠者忌器,既不能长策正国,何如避走他邦治学,或可育得二大才,以为祖邦进言图存也。”
“鸟!偏是这赵国难整。”毛公笑骂道,“当年出稷下,荀夫子便为赵惠文王进策,力主二度变法,师法秦国彻底取缔贵胄封地。嘿嘿,赵国君臣议论月余,竟是不置可否。荀夫子又能如何?走,走好!留在邯郸吃气!”
“报国之心,志士终不能免矣!”薛公声叹息,“荀夫子不为祖国所用,却思培育弟子以接踵报国,赤子之心,等自愧弗如也!”默然良久信陵君肃然拱道:“敢请先生立秋之后南下,无忌决意不负先生厚望。”
“好!老夫拭目以待也。”
荀子言落点,各人心下顿时舒展,纵横笑谈,竟是不知不觉地雄鸡高唱。信陵君吩咐几句,上宾馆执事便送来四案邯郸最有名胡饼羊骨汤。胡饼是胡人远行携带种面饼,以铁板或陶片烧烤而成,巴掌大小焦黄干脆,等闲月不霉不馊。无论放牧行军,野炊胡饼配以炖羊汤或马奶子,便是顿结实美食。胡服骑射之后,胡人之衣食习俗大行赵国,这胡饼羊骨汤便成邯郸人最风行便捷早餐。寒凉清晨,鼎热腾腾撒着翠绿小葱雪白羊骨汤呼噜噜下肚,再大嚼两个焦黄干脆胡饼,发出通身细汗,顿时人人精神大振。
信陵君拭着额头汗水道:“先生且与毛公薛公盘桓,去见平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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