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盆中,淹没在蒸腾的水雾中,竟恍恍惚惚的睡去了……隐隐约约的,外边有杜挚的哭声和哄哄嗡嗡的说话声,良久方散。可是,老甘龙还是没有出来。
三日后的清晨,老甘龙素服只身来到了咸阳宫的殿下广场。他从容的展开了一幅宽大的白布,肃然跪坐,抽出一柄雪亮的短剑一挥,齐刷刷削去了右手五根指头!看着鲜血汩汩流淌,老甘龙仰天大笑,挥起右手在白布上大书——穆公祖制,大秦洪范。费力写完,便颓然倒在了冰冷的白玉广场!
及至老甘龙醒来,周围已经全是素服血书的贵胄元老。他们打着各种各样的布幅,赫然大书“弃我祖制,天谴雪灾”!“新法逆天,属国叛乱”!“贬黜世族,殷鉴不远”!等等等等。一片白衣,一片白发,显得悲壮凄惨。
消息传开,国人无不哑然失笑,纷纷围拢到广场来看希奇。在老秦人看来,突如其来的那场惊雷,bao雪,无疑是上天对诛杀功臣的震怒,对商君的悲伤。如今,却竟然有人说这场,bao雪是上天对放弃“祖制”的谴责,当真离奇得匪夷所思!看来这天象也是个面团团,由着人捏磨,到谁手里都不一样呢,心思着便哄哄嗡嗡的议论,对着场中热嘲冷讽,有的竟高声叫骂起老天来。
正午时分,元老们向大殿一齐跪倒,头顶请命血书齐声高呼:“臣等请命国君,复我穆公祖制——!”
殿阁巍巍,却是没有任何声息。本来异常熟悉的秦国宫殿,此刻对于贵胄元老们来说,却如同天上宫阙般遥远。北阪大战后,国君本来要接见他们,可那时却没有一个能够清醒的站起来说话的元老。他们眼看着国君轻蔑的笑了笑就走了,那真是令人寒心的笑。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丧节屈志,要拿出老秦人的风骨,要让朝野尽知:世族元老别无所求,要的就是穆公祖制!
嬴驷的书房,却正在举行秘密会商。
对于世族元老的请命举动,嬴驷丝毫没有感到压力。他所思谋的是,如何利用处置元老请命而一举恢复自己在国人心目中的地位?如何使这场国是恩怨就此了解?要满足这些目标,就不是他一个人一道诏书所能解决的了,他必须与应该参与的所有相关力量联手。
虽是初夏,早晨的书房里还是有些凉气,燎炉里的木炭火也只是稍稍小了一些。嬴驷抄起铁铲,熟练的加了几块木炭。他在这种小事上从来有亲自动手的习惯,尤其在和大臣议事的时候,内侍仆役从来不能进来的,琐细事务都是自己做,显得很是随和质朴。加完木炭,他看了看在座臣子笑道:“还有互不相熟者,我来中介一番吧。上大夫、国尉尽皆知晓,无须多说。这位乃公伯嬴虔,这位乃函谷关守将司马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