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九月,秦国又沸腾起来。
往年,秋收过后再种上麦子,就天天冷。当白茫茫片秋霜下过后,秦人就进入漫长窝冬期。直到来年二月,人们才从土窑里茅棚里瓦房里火炕头走出来,度春荒,备春耕。通常年景,这小半年没有战事,没有徭役,没有劳作,几乎就是整个国家冬眠期。那时侯人,活得简约,凝重,洒脱。切大事,都是从春天开始,到秋天结束。夏日酷暑,冬天冰雪,人们就蛰伏下来,极少在手脚不舒展时候做大事。也因这点,孔夫子才把他记载历史大事命名为《春秋》。于是就有人说,那时侯人,还不知道年分为四季,只知道春秋两季。其佐证之,就是在古书上找不到夏天和冬天事情。烦琐细冗后人忘记,那时侯天象观测已经能发现天上大部分星体并记载下来,还能发明二进制《周易》八卦,历法已经能把年确定为三百六十五点二五日,如何能对年仅有四次气候变化浑然无觉?
说到底,是后人忘记先民睿智和雍容大气——蛰伏之期,何足道哉?
秦人蛰伏传统,却被卫鞅新法令搅乱。因为在冬天来临之前,秦国要全面推行新田法。有什能比土地更揪人心?土地非但是农人牧人安身立命之本,就是宗室贵族和勋臣元老也有自己封地和依附隶农,国家官府也有山林水面和耕地,许多商人和工匠也有祖先留下来土地。推行新田法,重新分配土地,朝野上下真正是激动起来。比起第批法令颁布后骚动和怨气,这次要平静许多,但却也深刻许多。人们从渭水法场看到国府变法强硬决心,开始真正相信新法令威严。最要紧是,勤劳忠厚农人牧人和国人,都感到惩治疲民和私斗治罪后骚扰绝迹,村族邻里大为安定好处,从内心开始真正拥戴变法。春夏间甚嚣尘上朝野怨声,随着秋季到来,渐渐平息下去。推行新田法,民众更多是兴奋和忐忑不安,封地贵族则更多是忧虑。
对于卫鞅左庶长府,秋天是个更忙碌季节。
废除井田而推行新田制,是全部变法中心环节,也是变法成败根本基石。全府上下从八月便开始紧锣密鼓筹备,国府各官署吏员在左庶长府穿梭般出出进进,信使探马流星般往返于栎阳和各郡县之间。卫鞅书房彻夜灯光。国事厅里,景监带着文吏班子昼夜连轴转。面对这千古大变,要做事情是太多。
井田和奴隶,是两样老古董。从五帝最后个大禹到春秋战国,三千年以来,井田制和奴隶制直巍然矗立,是古典华夏社会框架泰山北斗,是中央王室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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