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何苦这般聪敏,确是令贵妃指点。只是您以为令贵妃这般苦心孤诣,只是为捧婉嫔得到几夕恩宠?”
“婉嫔温顺软弱,心渴望得到皇上爱怜。她这生,也算孤苦。令贵妃自然明白她想要得到什。宫中思怀孝贤皇后恩德,自然事事拿本宫与孝贤皇后相较,本宫这个皇后已然失宠,便更无立锥之地。”她顿顿,“看来经历世事挫磨,令贵妃老辣许多。”
海兰轻哼声,不以为然,“皇后终究是皇后,哪怕前头有许多个,人死不能复生。只要姐姐活着,谁也夺不走您后位。”
如懿微微怅然,“是?死亡固然能夺走后位,但皇上庆弃也会。你可忘,顺治爷博尔济吉特皇后,不就是被降为静妃?”
海兰眼底闪过深深惊痛,急忙捂住她嘴,“姐姐不许胡说。”
不说又如何,事实在眼前,总不能装作眼瞎耳聋,糊里糊涂过日子。
婉嫔誊写诗稿,适时地勾起皇帝对孝贤皇后思念,连带着宫中嫔妃,都对故世琅嬅称颂不已。因着如懿不足,她不知勤俭,她不解人意,她醋妒嫉恨,孝贤皇后不出言违逆温柔成皇帝莫大追思与缅怀之德。除对富察氏家族贯厚待,傅恒青云直上,孝贤皇后子侄青眼有加,同为富察氏晋贵人亦晋位为晋嫔。而闲来无事,皇帝也常往长春宫中,睹物思人。
这仿佛已经是种习惯。连和敬公主归宁,亦哨叹不己,“这般情深,若额娘在世时便享到,可谓此生无憾。”
话虽这样说,如懿到底还是皇后。失去权柄与宠爱,名位尚在。
亲蚕日前日,按着往年例子,如懿自然是要领着六宫嫔妃前往亲蚕,以示天下重农桑之意。所以她必得来皇帝宫中,向他讲述明日亲蚕礼上要做事宜。这是惯例,她也只是循例言说,并不需与他相对许久。
可是步上养心殿台阶时,才知皇帝并不在。候着小太监很是恭谨,告诉她皇帝会很快归来,请皇后耐心略等。
似乎没有定要离开理由,她也并未打算过于去拂皇帝面子,便安然推开殿门,静坐于暖阁中等待。
春阳和暖,是薄薄融化蜜糖颜色。望得久,会有沉醉之意。她坐在暖阁里,看着曾经熟悉每日必见切,只觉得恍如隔世。黄杨木花架子向南挪寸之地,紫檀书架上书又换好些,白玉和田花槽换成紫翡双月垂珠花瓶。
还有沓新誊写纸稿。
如懿随手翻,眼神便定在上头,挪不开半分。她认得,那是婉嫔字迹,誊是皇帝诗。可那上面每首,每行,每字,都是关于另个女人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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