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其色白而透明者名白笃耨,盛夏不融,香气清远,实在万金难得。如今却轻易用来做敷面香粉,珍重之余只觉心惊,若是为旁人所知,不知又要惹来何等闲话是非。
李玉极是乖觉,忙低声道:“用什东西做这绿梅粉,都是皇上亲自定下,所以内务府并不曾记档。”
不是不感动。他记着她喜欢绿梅,惦着她容颜憔悴,盼着她红颜如昨,为此不惜费尽心思,靡尽珍宝。但是在冷宫那些苟延残喘日子之后,这些感动也仅仅只是感动而已。身外华物,哪里抵得上腔子里口热气,绝境里双扶持暖手。
珍重连城,也不过是座城池代价而已。
所以,再欢悦,亦有凉薄之意,沁染入心。然而她面上还是笑,思忖片刻,取过笔饱蘸墨汁,用色红梅胭脂笺字字郑重写道:“梅梢弄粉香犹嫩。欲寄江南春信。别后寸肠萦损。说与伊争稳。②”写罢,便依旧封交予李玉手中:“只许教皇上瞧见。皇上见,便知本宫心意。”她想想,又道,“你虽有心帮,但面上不可露分毫。王钦之事后,皇上最不喜宫人窥测他心意。你到这个位子不易,切小心。”
李玉诺诺离去,她方将那绿梅粉并玛瑙盒交予惢心并送回翊坤宫中。半倚在榻前,闭目凝神瞬息里,想起自己所写,原是欧阳修《桃源忆故人》,她只写上半阕,却不肯写出那下半阕。只为上半阕相思,便也是下半阙里她三年冷宫韶华苍苍哀情。
“小炉独守寒灰烬。忍泪低头画尽。眉上万重新恨。竟日无人问。”她低低呢喃,在暖融融殿内细细抚摸自己十指。与旁人不同是,她手固然也戴着宝石嵌金戒指,佩着华丽而尖细珐琅点翠蓝晶护甲,纤手摇曳瞬间,那些名贵珠宝会映出彩虹般华泽,曳翠销金,教人目眩神迷。可是细细分辨去,哪怕有鹅脂调珍珠蜜日日浸手,但天气乍暖微寒时节,旧时冻疮寒痛热痒,无不提醒着她岁月斧凿后留在她身体上斑驳痕迹。
唤醒她迷蒙心意,是海兰初初醒转时低切呼唤:“姐姐。”如懿如梦初醒,不觉大喜过望,才觉得悬着颗心实实归原位。海兰虚弱地靠在宝石绿榴花喜鹊纹迎枕上,红红翠翠底子锦华光灿,愈显得她脸苍白得如张薄薄纸。她神思仍在飘忽:“姐姐,真是你?”
如懿握住她冰凉手:“海兰,是。在。”
海兰嘘口气,迷茫道:“姐姐,以为自己熬不过来。”
如懿闻言,眼便湿。她端止痛汤细细喂海兰服下,又将熬得糯烂参片鸡汁粥喂半碗,轻语安慰:“别胡说,总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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