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头来就是场空。他们缺乏这种“色”,百年后,千年后,就是不灭的名声,就是不空的色。
佛曰:定。
佛曰:舍。
所以学校是这乱世、色界里的净土。
虽然天气冷得能把说出的话冻成音符,“当当”地落到地上,让两个人面对面说话,彼此听不真切,可我还是穿拖鞋。这样自在。
拖拖拉拉上得楼来,果然,黄根已经俨然在座苦读了。我住了七天的学校,可没一次看见黄根买饭、洗漱——当然,上不上厕所不得而知。同班的老住宿生笑我没见过世面,大惊小怪,说他们住了一年了,也还没见过一次呢。
看来黄根竟然是个神秘人物。我怀疑她是不是吃粮食长大的。换句话说,是不是牲口。
还有一点,也令我自叹弗如。不管谁进来,包括刚才的我,她老人家从来不抬头,甚至眼皮。我曾尝试效法一下,可以失败告终。每每教室门开开,我总不自觉地要把头抬起来,看看到底是哪路的神仙。
仿佛她一抱起教科书来,就能浑然忘我,魂游物外,步入“无我”的臻境。至少从表面上看去,是的。这,在我的丑斋里,我能做到。而在教室里,偌大一个屋子,十来个人影孤魂野鬼一样在眼前晃动,六盏惨白的日光灯照在身上,让人想起太平间或手术台,我做不到。我总以为看书和吃喝拉撒一样,纯属个人私事。不知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如果你吃饭、方便的时候有人盯着你看,你一定浑身不自在,干不下去。读书也一样,有个人在你周围,你必然感到不自在,别扭。
综合多数学者的意见,“智力”的含义包括以下三项:
一,智力是适应环境的能力。
二,智力是学习的能力。
三,智力是抽象思维的能力。
“适应环境”,赫然列为第一,看来这方面的确需要训练。天下老鸹一般黑,老住宿生说他们也有这么一段体验,痛苦呀痛苦。我决心尽快适应,把桌子摆到旮旯,后背冲人,这样就排除了三面干扰。再在对面墙上画一幅《抱朴子》里载的“老子入山镇鬼符”,心安了许多。
孟寻一直对我爱理不理,我还制其身,亦复如是。可上课放学,晚自习,从早到晚,低头不见抬头见,别别扭扭,怪没意思的,或者意思太多了。
郁达夫写不出文章的时候,就换换口味,弄弄翻译。一来可以不让文笔生疏,二来可以看看别人如何处理文字,启迪一下自己的思路。既然眼前没有好理的,我也就索性找出纸来,给越色写那耽搁了许久的回信:
你好!
你的来信,我大概只能用“惊喜”来形容。就好像,早晨一推门,发现一夜间,天地被雪花裹成了素白。或是拉开窗幛,窗外探过来腊梅、迎春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