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睡眠睡去。那夜剩余睡眠不多,三个多小时,但这三个多小时他们睡得很沉,没有人喊“报告”翻身。
第二天在同样时间,另个看守看到同个场面。如此场面连发生五天,惊动监狱领导。领导们派干部调查这件事是谁起头,但犯人们全部否认自己在夜里发生过任何异常行为。根据干部们直觉和经验,他们觉得犯人们不像在撒谎。下天夜里,梦游者们示威或送葬再次发生。监狱干部便挑选两个犯人,把他们双臂反剪,两手和监号粗大、位置较高铁门闩铐在起,让他们弓腰驼背地被自己手拎起,脚尖几乎被拎得离开地面,活像对过油大虾。接下去每人都做回大虾,但“过油”之后仍然想不起聚众梦游这回事。个礼拜过去,监狱干部布置犯人们就梦游事件反省,要自首,要揭发其他狱友。反省几天,没人反省出结果来,更没有自首者和揭发者。这期间又有两个狱友被拉出去接受公审和枪决。反省规定不断更新,最后落定在这几条上:反省死刑犯不参加晚间往五楼搬迁,只留在底层监号里;反省坐姿是双盘腿,犹如入定,换腿要请求看守批准;低头垂目,不准东张西望;般情况下不准说话,除非被指定发言,旦被指定发言,就必须发言。
场反省把个冬天坐过去。人们腿发生奇怪变化,变得柔弱黄细,如同病女人,连汗毛都退落净。所有腿因为毫无活动而萎缩退化,皮松垮下来,耷拉在骨头上,肌肉似乎被腿自己消化。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反省未果,暂时留下这个号子死刑犯不毙,还是因为有比他们更重要罪犯必须插队到他们前面,提前毙掉,总之陆焉识这个号子狱友都活着见到1955年新年和春节。
陆焉识比其他犯人幸运是,他妻子在个月次探视中从不失约。
终于有个人受够反省。正月十五那天,在陆焉识被押出号子去见妻子时候,这个人向看守申请揭发。他揭发夜里无声抗议活动是陆焉识发起。陆焉识回到监狱,就有人对他耳语,把刚刚发生“揭发”告诉他。
当夜,所有同监号狱友都搬迁到五楼去,只留下陆焉识。先是那个蹲点调查监狱干部单独提审他,问那天夜里闹示威领头人物是不是他陆焉识。他回答不是。那是谁?不知道。怎可能不知道?真不知道,梦游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
“你还用草纸和粥做钉子,黏在自己床头挂衣服?”
陆焉识说因为重刑犯东西都放在监号外走廊上,监号内温度上升和下降要靠自己增减衣服,但人住得太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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