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弹药调配,刑场安全保卫策划,以及各单位观刑代表组织,都需要些时间统运筹,所以行刑不能像割草那痛快,机枪响,割倒片。死刑犯们不知道行刑秩序是怎排,每个人都可能今天被带到审判大会,然后直接带到刑场。偶尔有两次,被带到审判大会会场人又被带回来几个,似乎是因为行刑人员和死刑犯人数搭配给弄错,但真实原因是个谜。更是偶然地,些被带回来死刑犯最后又被减刑。
陆焉识和同监号重刑犯们都准备好套体面衣服和鞋袜,时刻准备自己名字在走廊上被叫响。陆焉识为自己准备是套深蓝三件套西装,是弟弟焉得送给他,恰好也是他被捕那天身上穿。被捕那天傍晚,他穿戴完毕,正要出门去参加个学术方面酒会。除西装,他手腕上还带着婉喻礼物,那块白金欧米茄,领带和蓝宝石领带夹是韩念痕送。那张全家福小照,是婉喻第次探望时带给他,框在椭圆形袖珍玳瑁相框里,现在被放入西装胸前内兜。每天晚饭后,重刑犯人们都卷上自己铺盖,把所有属于自己东西都卷在被褥里,拖着重镣攀登到顶层五楼。五楼全是机动监号,关押临时犯人,等于是个犯人客栈。如果谁没有随着大伙搬上五楼,他必定在夜里被“验明正身”。
夜深人静,底层某个监号会摆出长条桌,桌后坐着公安干部,桌面上摊着表格。问答开始――“什名字?”“×××。”“年龄?”“××。”每次回答之后,干部就在栏里打个勾,证明名字、年龄、籍贯和本人对上号,生怕明天拉上审判台人多,加上开大会上万群众进进出出,乱哄哄会毙错谁。表格上栏目被个个勾画完毕,公案干部头摆,狱警就把这人押出去,找个合适地方让他睡最后觉。
搬到五层楼上重刑犯们会在第二天早晨听见看守大声通知:“关上窗子,啊!……还在外面打扫卫生值日生马上回自己监房,啊!”这类扯开嗓门通知是被双快速行走、或小跑腿带来又带走,听见人们都觉得它像通知山洪或地震或其他什灾难。监狱每个监号都要在早晨起床后打开窗户,排除夜污浊空气。
陆焉识总是坐在离窗子最远地方。似乎这样他就离枪声更远。从审判大会拉到刑场上不止个监狱犯人,所有监狱死囚都由卡车车车地拉到刑场。有个刑场离关押陆焉识监狱很近,五楼几个监号窗子可以作为包厢观看行刑。假如谁想提前俯瞰下自己几天后或几星期后所要走步骤,或对自己下场有个宏观认识,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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