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给妻子婉喻和儿女们、孙儿女们最后点贡献做完。他可以放心地接受任何突如其来枪。他随着个捕鱼中队驻扎到离青海湖三里地方,每个无眠之夜都给婉喻盲写书信体随笔。既然跟婉喻和孩子们此生相聚可能性已经很小,他书信体随笔越来越像给妻子忏悔。把它们润色到完全满意之后,他计划用存下钱买稿纸,把盲写几年文章落实到纸上。他觉得自己和邓指交情足够让邓指帮他在死后把稿子转交婉喻。
每个白天,老几跟捕鱼队犯人们块到湖边,跟渔船出港。冬天就不用船,在冰上凿开个洞,湟鱼会跳到冰面上。犯人们难得开怀大笑,而这就是他们大笑时候。他们边笑边到处扑腾,企图按住滑溜溜大鱼小鱼。有鱼可以跳到人头高度,自己把自己摔个半死。犯人们像群冰球运动员,你挤开,撞倒你,翻腾蹦跳鱼就是他们拼抢球,玩得跟鱼样冻成根根冰棍。有时湖边站着群藏人,沉默地看着群穿黑衣服汉人玩捉鱼游戏,渐渐都聚到装鱼大筐子旁边,每人手里都出现五块或块钞票,孩子们肮脏手心捧着糌粑面。他们拿钱买或拿糌粑换筐子里活着鱼。条二斤重鱼,从个藏族老头手里换十元钱。带工管教干部做主,把那天打鱼都卖给藏人,打算以卖鱼钱去农业中队换粮,到牧业中队换肉,改善改善吃鱼吃倒胃口。藏人把几筐鱼抬到冰窟窿边上,低沉诵经声升起来。随着诵经,条条鱼渐次被放回水里。
犯人们在五十米以外袖手观望:可惜没人花钱把他们买下放生。
半个小时,藏人们还是念念有词地围着冰窟窿低吟高唱。
囚犯们相互看看,开始怀疑他们不是在诵经,而是在诅咒;黑鸦鸦地跑到他们地界上来汉人都是魔鬼,他们真正罪孽是吃完高寿鱼,又来吃年轻少壮鱼,甚至连幼年童稚鱼娃子都吃。
这两年冰窟窿越凿越大,却捞不出几条鱼来。于是就用炸药炸。藏人们远远地注视,大鱼小鱼尸首银白片。低沉唱诵和过去不样,不止诅咒,还有对鱼超度。
统计员老几不敢看那些藏人。死去鱼被铁锨铲进筐子,抬到磅秤上过磅。这些年才岁、岁才添两肉鱼让给吃得差不多,极少碰到跟他囚龄样长二十岁鱼。
藏人们低着头慢慢走开。老几开始统计鱼产量。他想,鱼们长两肉,他就会认识批新来犯人。文化大g,m开始已经几年,年年都有各种称号犯人出现,有称号老几熟悉,比如“现行反g,m”、“历史反g,m”,有称号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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