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夜话被无中生有听出话外音来,不值。犯人里也有帮伙,但老几不入任何伙。在美国,在上海他都不入伙,宁可吃不入伙亏,兜着不入伙后果,现在会入这些乌合之众伙吗?因此老几在份亲密凑上来时,总是客套地推辞。不识抬举就不识抬举吧,老几还剩下什?就心里最后那点自由。
徐大亨感觉到老几客套很严实,怎样也别想打破、钻空子,建立点额外体己交情。他厢情愿地说起自己来:差点断气那瞬,心里如何过遍他生。都说人在阴界阳界门槛上会把自己辈子事过遍,看来是真。跟放电影似。有地方特别清楚,比如警车拉着他走时候,母亲蹬着小脚,远远地在田埂上跟着,阵子跟警车跑得平齐。还有半夜那间审讯室,在地下,审讯员查对名字、性别、罪状,告诉他马上要被执行死刑……
“你知道多走运?要不就被枪毙,幸亏碰到个心细眼尖审讯员。”徐大亨这个段子狱友们都熟透,他此刻又当新故事讲。
“都把往刑场押送,那个审讯员发现表格上照片跟不太像,再看看,填籍贯是东北,呢,口无锡话。你要承认,有人就比其他人灵,联想能力比较好点。这个审讯员就比较灵,联想到监狱里可能关个同名同姓犯人,东北籍贯,那天夜里该枪毙他。果然就把东北姓徐找出来,站到位置上,毙。把自己生过遍时候,这个审判员样子清楚得要命!”徐大亨今夜听上去惜福知足,心情大悦。
老几随他去独白。他不插嘴,耳目们总是没话柄可抓。
“老陆,千万别想死啊。刘胡子z.sha死,怎样?跟折断根树枝似,谁都没觉得缺他。千万别想死。”
老几想跟他说,般是这样:越不容易活越想活。不过他还是让徐大亨独白下去。谁有义务在这里普及通俗哲理呢?重病犯人们相互吞吐各自气息,每声鼾打出来,就增添份臭味在空间里。奇臭稠厚空气给鼾声震动着,老几觉得奇怪,无论多病入膏肓,鼾声都还那硬朗。还是那句话:越接近死越不想死。
“老陆,是想过几次。”徐大亨是指“死”。“有时候真不好熬。就要熬不过去,气之下就想z.sha拉倒。不过又想,再熬熬看,反正总可以晚点杀自己。有z.sha垫底,什都好熬。不信你试试看,跟你自己说,反正总可以迟点杀自己嘛,下子就海阔天宽!”
徐大亨手臂在被子里动下。那是个没有空间做出来抒情动作。接下去徐大亨继续讲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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