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好,看看放心。”
大家都说:“不看不看。”
外公说:“哪能不看?起个大早,来都来,好歹看看吧。门都撬开,还客气什?那时候撬门,进去有粮装粮,有牲口牵牲口,财主要不是恶霸,也就不惊动他。你们真不看?”大家说:“不看。”这回他们答得整齐、有力。
人们撤离时,穗子注意到个偷窃者。他伙同这群人进来时看见床下有两条肥皂,就抓揣进裤袋。偷窃者最后个出门,出门前以同样魔术手法把肥皂扔下。
许多年后,穗子想到外公破绽定是那天败露。假如外公不把勋章别在衣襟上,或压根不亮出勋章来,他便是个无懈可击老英雄。主要怪外公无知,否则他会明白些勋章经不起细究,尤其两枚德国纳粹纪念章,是外公在东北打仗时从破烂市场买来,它们原来主人是个苏联红军。
那位头头是个狡黠人物。几个月里,无论他怎样忙碌、操心,却始终想着外公那些勋章。他本来就是个疑心很重人,生而逢时,遇上个疑心大时代。事实证明他正确,这世道上所有人都存在疑点。他对那些勋章怀疑让他深夜会无端觉醒,白天骑自行车会突然迷路。次他骑车把席子编大字报墙撞个窟窿。爬起来,他便蹬车向穗子外公家去。他给外公行个军礼,说他想再接受次g,m战争教育;再次挨外公这样战功赫赫老兵臭骂。他很快哄外公拿出那块绿毡子,指着枚带洋字母勋章问外公:“这是哪场战役?”
外公说他不记得。反正是场大仗。
头头问穗子要纸和铅笔。穗子看见深深得意使他年轻脸上骤添些皱纹,些阴影。他将纸蒙在勋章上,以铅笔来回涂,把上面浮雕般图案、字迹拓下来。外公纳闷地看他手拿铅笔,飞快地左右划拉,问他在搞什名堂。他把拓下来枚枚勋章小心对折,说:“做个纪念——立不战功,得不到真勋章,这样也算沾点英雄光。”
他告辞时,外公说:“不喝茶啦?”
他说:“不喝不喝。”
外公又说:“炉子上坐水,会就开。”
他说他忙着呢。外公问他撬门本事长进没有,多撬撬手就没那笨。头头说:“那是那是。”外公手比画说:“就这样,抵住,杠,保你开。”他指指外孙女:“小穗子都学得会。”
头头离去后,穗子有些不祥感觉。个月过去,没发生任何事。外公照样给她在粥里煮只鸡蛋,在炉灰里烘七八颗板栗。外公把每天两次发放零嘴改成次,因为食品匮乏在这冬恶化。外公“残废军人证”也只能让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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