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周最后天,因为下雨出事故,道路更加拥堵,出租车司机不耐烦地按喇叭,公交车庞大身躯被堵在道中进退维谷,医院救护车乌拉乌拉示意让道,只有路边非机动车碾着雨水飞驰而过。
宗瑛不记得自己开多久,才到699公寓。
门口法桐叶落满地,等枯褐枝桠全部裸.露出来,它也将悄无声息地沉寂整个冬季。
进门仍是扑面阴冷,电梯门口摆着正在维修牌子,只能走楼梯。
狭窄窗户放进来光线不足以照亮楼梯间,逼仄空间里满是阴湿尘味。
宗瑛闷着头口气爬到顶楼,挨着重新米分刷过白墙,心砰砰砰地跳,呼吸却非常节制。
她年幼时,公寓电梯还未换新,时常无法工作,就只能爬楼梯,吭哧吭哧爬到顶楼,懒在家门口喘气,她便会朝里面诉苦:“妈妈,电梯又坏,爬上来累坏啦!”
严曼打开门,看她气喘吁吁模样就会说:“爬楼梯就累成这样是不行,平常叫你多锻炼有没有道理?”
诉苦不成反被教育,虽然也会小小地不开心,可毕竟门开,妈妈就会出来。
她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又握紧,最后目光呆滞地看过去——
现在再怎样耍赖、再怎样诉苦,迎接她都只剩紧闭家门。
孤零零地过这多年,到这个瞬间所有痛感席涌而至,令人胸膛滞闷,眼眶发胀,鼻尖泛红。
陈旧地板上响起细碎脚步声,头顶过道灯霎时亮起,隔壁小囡走到她身侧,将手里提着糕饼礼盒递过去:“姐姐你终于回来啦,给其他家都发完呢,就剩你!今天过十岁生日,这个是姆妈叫给你!”
她声音清亮稚嫩,全是过生日喜悦,丝毫没有意识到宗瑛反常,只自顾自说:“盒子里有个草莓蛋糕特别好吃,但是姆妈讲这个容易坏,你要赶快吃掉才好。”她说完又抬头看宗瑛,瞪着双大眼问:“姐姐你生日是什时候呀?”
走廊里灯倏地熄灭,宗瑛回应她却只有沉默。
小囡借黯光仔细去看,却只见宗瑛低着头,即便紧捂着嘴,仍有竭力克制哽咽声。
地板上落眼泪,风将过道里旧窗吹得哐哐响。
这天中部某城市,同样下着雨。
晚十点零六分,盛清让坐在家便利店里打开手机,用仅剩7%电量打电话给宗瑛。
然而她手机提示关机,座机无人接。
他想起她摔坏那只手机,心道她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去修,而这个时候她大概也已经住进医院,家里电话自然也没有人接。
于是他关掉手机,视线移向便利店墙上挂着快递标牌。
他转头问值班店员:“现在从这里寄到上海,最快多少天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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