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岁老母亲住着;少安就在窑旁边戳个小土窝窝安身。两个念书娃娃星期六回来,只好到河对面金俊海家里借宿。没力气再打几孔土窑洞啊!本来他家占有块多好崖势——米家镇米阴阳当年在罗盘上看过这地方,说土脉、风水,都是双水村最好!可是少安当个生产队长,没什空子。如果父子俩因为打窑误冬工,年下来又要出粮钱。再说,就是钻下两个土洞子,做门窗钱又从哪里来?这穷山穷水长不起来树,木料贵得怕死人……但所有这些愁肠事加起来,也没有他大女儿兰花熬煎大。死女子当初不听他话,硬是跟罐子村这个二流子,家里经常吃上顿没下顿。他想起女儿拉扯着两个孩子,个人在门里门外操劳,嘴唇年四季缀着白疱,手象男人手样铺满老茧时候,常常忍不住在山里抱住头哭半天。他更心疼两个小外孙——这是孙家第三代人啊!为不让娃娃们受苦,他几乎满年四季让这两个亲爱小东西住在他家。这当然又给地增加大负担,可这没有办法啊!如果这两个孩子有个好父亲,还要他操这大心吗?
他现在机械地拿着铁锨往架子车上装土,驼背高大身躯尽量弯下来。他不愿让众人看他,他也无脸看众人。他真想抡起铁锨,把眼前这个不知羞耻女婿砍倒在地上!不要脸东西!你成这个熊样子,还能什哩!你不想想,你那老婆娃娃这阵儿在家里硒惶成个甚!
孙玉厚想:等收工以后,他回家吃点饭,就到罐子村走趟,把猫蛋和狗蛋接回来——他并不知道,他女儿抱着两个娃娃已经到他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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