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中是最早写就的。因此在全集里,我把它放在卷首。(所谓十六岁是虚岁,论周岁则是十四岁。)
发表这篇日记的时候,我写了一篇“后记”。关于这篇日记,要作的说明在那篇后记里大体都谈到了。不过后记是以小说形式写成,有些地方与事实多少有些出入。小说有一处写道:“我的舅舅最近破产,连房屋地产都失去了。”其实卖掉房屋地产的,是我的表哥。是在我舅舅死后才卖掉的。舅舅是个谨小慎微的正直人。另外写了在父亲出诊的皮包里塞满了我少年时代的日记,也有点夸大其词。这些中学时代的日记,现在也基本上保存下来了,但不是很多。
我记得父亲出诊用的皮包。它不是近来常见的一般医生上班用的皮包,而是旅行用的带大硬底子的皮包。“我写了约莫三十张中学生用的作文纸”这句话,准确的页数现在我也记不清了。因为我二十七岁重抄时,把十六岁写的稿子撕掉了。
编辑全集的时候,我把这些旧日记都找出来,发现了两张“十六岁的日记”。是第二十一、二十二页。二十七岁重抄时,这两页不知弄到哪儿去了,因而漏抄了。一读,原来是在发表的那部分之后的。这样,原稿就没有三十页。这些日记不是按稿纸一格一字地书写的,实际字数远比每页稿纸二十行、每行二十一个字的规格要多得多。大约相当于三十页吧。
总而言之,这两页本应收入《十六岁的日记》里的,却把它遗漏了。虽然没有标明日期,但肯定是前头的继续,因此姑且在这里把它抄录下来。然后,我准备撕掉这两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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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难受啊。啊,可以不死的人就要死了。”声音微弱得仅能隐约听见。
“谁就要死了?”
“……(这里不清楚)”
“是祖父吗?”
“世上的人都会死的。”
“什么?”
这话出自普通人的口并不稀奇,现在从祖父嘴里说出来,良心不允许我等闲视之。我浮想联翩,涌起了某种不安的思绪(这里有五个字不清楚)。
祖父的呻吟声短促、微弱、时断时续,而且气短,好像净是吐气。病情严重恶化。
“是美代吗?我怎么啦……不论早晚,也不论午餐晚饭,我都是生活在梦幻之中。啊,你们让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这种照顾我受够了……前些日子,我听了神佛的话,总是念念不忘啊。难道我是被神佛抛弃了吗!”
“哪能呢。神佛是不会抛弃我们的。”美代说。
祖父仿佛在虚空的深渊中唠唠叨叨地说:
“啊,白白花了一年(使用没有利息的借款)。啊,即使是十两金子,也叫人放心不下,放心不下呀!”
他来回说了十几遍,反反复复地说着说着,渐渐地喘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