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很奇怪,步伐很小,轻盈得不可思议,偏偏速度极快,行云流水般,转眼就到山谷正中。他所到之处,原本打得乌眼鸡样两路人马纷纷畏惧戒备地退开。
他微微低头敛衽,行个女人福礼,然后轻轻地嗟叹声——别人叹息是喷口气,最多不过再使劲拍大腿,他这声叹息却长得像唱出来,余音缭绕半晌不散,周翡下意识地跟着微微提口气,总觉得他后面得接个长腔。
那人倒是没哼唧,只轻声道:“家门不幸,手下精锐全都折在活人死人山,如今傍身都是这些废物。沈先生大驾光临,也不知事先通报声,实在有失远迎。”
周翡揉揉眼睛,她见抱琵琶人分明是个身量颀长男子,这说话,却又分明是个女。
谢允却眉头皱:“沈先生?”
这时,半山腰上“当啷”声,道石牢门自己打开。周翡惊讶地睁大眼睛——最里面那间石牢里关,可不就是那个说话喜欢危言耸听前辈?
只见那痨病鬼似中年人慢吞吞地从里面走出来,他身形有些佝偻,双手背在身后,越发没精气神。他居高临下地低头看着抱琴人,咳嗽几声,说道:“不速之客,多有叨扰,朱雀主别来无恙啊。”
周翡不由得微微踮起脚,想看看这传说中空手掏人心“大妖怪”长着几个鼻子几张嘴。
山谷中灯火通明,那“大妖怪”并不是青面獠牙,反而有几分清瘦,张映在火光下侧脸生得眉清目秀,面容雪白,雌雄莫辨,唯独薄薄嘴唇上不知糊几层胭脂,殷红殷红,像屈子《楚辞》中幽篁深处山鬼。
朱雀主抬手拢下鬓角,轻声细语道:“是个末流小人物,天生苦命,跑江湖讨生活,与沈先生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您有什差遣,但请吩咐就是,何必这样大动干戈?”
“沈先生”听,便沉声道:“确有事相求。”
朱雀主指尖轻轻地拨动着琵琶弦:“洗耳恭听。”
沈先生道:“可否请朱雀主自断经脉,再留下只左手?”
周翡:“……”
这病秧子找揍吗?
谢允低声对她解释道:“活人死人山朱雀主名叫木小乔,掌法独步天下,有隔山打牛之功……不是比喻,是真山。他是个左撇子,左手有招‘勾魂爪’,号称无坚不摧,探入石身如抓捏豆腐,他指尖带毒,见血封喉,阴得很。你看好,这可是个千载难逢大魔头,见他次,往后三年都得走好运……只要别死在这里。”
石牢中囚徒,漫山跑岗哨,还有那位神秘沈先生带来黑衣人全都安静如鸡,跑顾不上跑,打也顾不上打,屏息等着听木小乔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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