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喝以示庆祝——吃当然是人。
酒里搀着血,大釜里炖着婴儿骨汤,乱世里婴儿是稀罕物,因为大人还都在苟延残喘,要保下个这样小生命,背后往往不知有多少人殚精竭虑,所以大概格外鲜美吧,有些还能看出生前模样。
主菜则是活少女,里外洗涮干净,直接从她身上片下肉来吃。她惨叫和恐惧都是下饭菜,如果顿吃不完,就用妖术吊住她命,漫长折磨仿佛没有头。狂欢之后,少女两条腿上只剩白骨,人活着,脸依旧是洁白无瑕。
被生吃少女疯,阿洛津也快疯。
冷眼旁观宣玑浑身发麻,后背不由自主地展开翅膀,但带着火翅膀又被只冰凉手按回去。
“自来如此。”盛灵渊凉凉地说,“易地而处,人族也不会心慈手软。几千年旧账,不关你们后辈事。”
阿洛津和拖着白骨腿少女起被丢在茅屋里,少女眼神空洞,直勾勾地看着他,笑半宿,阿洛津就对着她哭半宿,哭得看守小妖烦,要来踢他。不等那妖动手,条匕首就从后面探过来,刀抹那妖脖子。
妖族无声无息地倒下,吓呆阿洛津看见病秧子“告状精”。
“告状精”抹把脸上血,熟练地接住妖族尸体,把他拖到边,这种事好像干过千百次。
他匕首上有伏妖咒文,切瓜砍菜似削断困住阿洛津铁笼,只手把他拎出来,塞给他罐咒:“走。”
阿洛津踉踉跄跄地跑出去几步,却发现盛灵渊没跟上来,仓皇回头,见盛灵渊伸手盖住少女眼睛,俯下身,轻柔地在她耳边说句什,然后刀给她个痛快。
吊命妖法被匕首切断,那少女终于从泥潭似人世间解脱,不知道如果地下有灵,还敢不敢再来投胎。
少年盛灵渊放下少女尸体,把抓起阿洛津:“愣着干什?”
阿洛津被他拖着走,眼泪怎也抹不干净,压抑着哽咽小声央求:“……呜……想给她盖件衣服……哥哥,能不能给她盖件衣服……”
这是阿洛津头次用“喂”、“讨厌鬼”和“告状精”之外称呼叫他。
盛灵渊没松手,也没看他,低低地对他说句巫人语。
宣玑低声问:“你在跟他说什?”
“说‘总有天,会把所有冤死眼睛都合上,所有无着尸骨都收殓’。”
这句话误阿洛津生。
巫人族祖训:永世不离东川。
可是少年族长心已经飘到辽阔又残酷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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