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直有个隐形规矩,娇生惯养孩子可以跟父母没大没小,偶尔急也可以顶嘴吵架——当然事后很有可能会被收拾——但是和隔辈长辈不能犯浑,比如说话必须是“您”,自己拿什东西吃,入口之前定要先问句“您尝尝不”,老人家说什都得听着。
这可能是徐西临刚学会自己上厕所时候,就被灌输进脑子里东西,虽然后来没人耳提面命,但基本已经沉到他骨子里。
他吼那句,外婆没说什,徐西临自己先不知所措。
他浑身难过地闭嘴,僵立片刻,率先认错,有意献殷勤地给外婆冲碗蜂王浆,又缓和下语气,没话找话地说:“您吃早饭吗?厨房有窦寻买点心。”
徐外婆脸色也好看点,让他端过来。
徐西临在旁边默不作声地陪着她吃,眼神放得很空,感觉自己以前似乎没有这,bao躁,最近直有点控制不住脾气。
外婆讲究养生,甜食不肯吃太多,垫两口就指使徐西临去给她热碗粥,然后看他没事干,又让他去喂鸟。
“这种东西要是放在过去,都是过年才有吃。”徐外婆不知想起哪年老黄历,絮絮叨叨地开腔,“小惠都上大学,老大个人,到外地去替给你祝叔叔家送东西……”
外婆说到这,顿下,神色有些恍惚:“……不对,是你妈妈程叔叔,你要叫爷爷,是小寻外公呢。”
徐西临勉强笑下:“然后呢?”
“唔,就数你妈妈最没出息额,回家以后追在身后,嘴都不停,说人家程叔叔家有冰箱,拿冰水给她喝呢。”徐外婆说,“足足讲三天,羡慕得她哟,可哪是爸爸妈妈忒做人家(节省吝啬)呢?是她不懂事啊,那时候买家电都要找门路,件要几千块,谁家里有那多钞票……”
徐西临毫无诚意地说:“啊,好贵。”
几千有什好说?
外婆又说:“那时候当干部人家,个月才有不到百块呢,百块要当现在万块花。”
徐西临掐算下,按着这个比率,相当于个破冰箱好几十万。
他顿时真诚起来:“好贵!”
真诚完,徐西临也反应过来,外婆这是在转着弯地说“世事无常”,告诉他没有“家业”,“存款”都不能算钱,搞不好哪天,现在天文数字只够买个煎饼——像她劝杜阿姨要督促家里小辈,不让他们躺在拆迁款上混吃等死样。
徐西临叹口气:“姥姥,养活得自己,也养活得起您,都快上大学,难道还能带着您上街要饭吗?”
徐外婆看着他那张不知世事脸,心里愁——徐进没,姓郑说是要回国,到现在也没个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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