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然而此时接住琴,浮在心头却只有那首荒凉萧疏还魂调。
“您想听什?”
支修想想,很放松地往化外炉上靠:“就你名动菱阳河——拿花魁桂冠那首。”
“说那是谣传,”奚平勉强笑下,“那是给朋友捧场,凭您徒弟这天人之姿,拿花魁还用得着费劲唱歌跳舞?往那站,谁不承认本人压艳群芳谁瞎。”
支修:“……”
奚平挽起袖子,手指按在琴弦上,半晌没动,好会儿,他叹口气:“师父,想不起来调,换首奔丧您凑合听行吗?反正红白都是喜事。”
“去你。”支修笑骂声,目光穿过峡江,望向对岸大宛渝州,停运腾云蛟大桥冷冷清清,循着铁轨,能眼看见高高钟楼。
他忽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说道:“小时候没有那多稀奇车和船,去南郊踏个青也要骑天马,去过最远地方就是渝州,送阿姐嫁人。”
“嗯?”
“姐夫是家中世交之子,他二人从小订亲,本想着知根知底,不料世伯外调渝州,举家迁到这边……大人都说以后怕是难见,后来三十多年,果然只有稀薄音书。”
奚平擦着本命琴,静静地听着,没接话。
凡人车马缓慢,思念长、寿数短,倏忽如露水,生离死别何异?
“那时却还小,不明白这些事,只觉渝州风物大异于金平,看什都新鲜。姐从小就是个疯婆子,纵着跟当地孩子下河摸菱角、抓虾蟆儿,出馊主意让养在大哥茶壶里。后来良辰吉时,她嫁人,给她当花童,还被渝州饴糖粘掉第颗牙,”支修转向奚平,“吃过渝州饴吗?”
见奚平摇头,他便突发奇想似在身上摸摸,居然真从身上摸出几枚铜钱:“压岁钱,拿去对岸买包回来。”
“谢师父,”奚平叹口气,“您可真大方。”
他顷刻间通过转生木在峡江两岸打个来回,将铜子放在户小商贩窗前,用树枝勾包糖回来。
渝州口味接近楚人,饴糖放嘴里,师徒俩同时脸惨淡。
支修:“还是那味,嘶……跟藤椒瓜子不相上下。”
奚平:“您那牙掉得真冤。”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被对方话音打断。
奚平沉默片刻,终于从方才麻木中回过神来,撑着头苦笑起来。
“在渝州待大半个月,尽兴极,直到临走,才知道阿姐不和们起回去。伤心极,跳车跑回去找她,大哥派人来捉时候,赖在她车里不肯走,哭得差点背过气去。”支修将发苦渝州饴推到左腮,“你知道姐对说什?”
奚平被饴糖黏住牙,含糊地应声:“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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