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桓城此番夷南之行,半程走龙源驿道,半程走笸箩江水道,途经磨刀坝、锦屏洲、蔺石关、望云水渡、飞雁垛……合计绵延二十五城。去时轻装简行,两辆马车四箱缎,归时声势浩大,拖回来整整八十八箱江南罕见奇货珍品。
……和个被大红花布裹成粽子小闺女。
小闺女六斤六两,生于九月廿九未时,柑橘山,芦花涧,吊脚楼二层,猪圈上方,韦家婶婶木板床上。
事情经过七分属天缘巧合,三分属自行作死,大致说起来是这样。
当年潦河北渡,沿途两岸皆是览无遗平原阔地,晏琛被养肥胆子,以为夷南撑死不过比江北多几个坡,非要怀着小笋与陆桓城同行。等上路他才知道,夷南地势凶险,道路多阻,崇山峻岭盘绕,前有三尺狭壁窄溪滩,后有九曲盘山浮云栈,远非江北平原可比。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去近千里,再想折返早已来不及。
路上他受着陆桓城无微不至照料,未经霜行草宿,却免不去颠仆动荡,腹中胎儿养得极不稳妥。
陆桓城怕他早产,吩咐管事们先护送货物归家,自己带着晏琛和笋儿十天挪步,每每养稳胎息,选个风和日丽日子,才肯动身赶往下座城镇。
这般慢吞吞拖到九月下旬,晏琛腹中频繁作动,显出几分临盆迹象,阆州却还在六百里之外,是断然来不及返回家中安产。
所幸向前再走几十里,便能进入旌州地界。
旌州有户舒家,做是织缎印染生意,声名不及陆氏显赫,但因为仰仗着门祖传手艺,织技巧夺天工,染色明艳且不易褪,直与陆家往来甚密。陆桓城提前修书封,言辞恳切,说夫人临近产期,急需处院落安身,他们夫妇或要携子前往叨扰,直至孩儿平安诞下。
又付锭赏银,催得信使快马加鞭,沿驿道绝尘而去。
次日清早,客栈小二就送来回信。
陆桓城展开读过,露出丝“如所料”笑意,随手将信纸递给晏琛:“说什来着,舒家办事从不拖泥带水,短短夜功夫,不光收拾好院子,连产婆与奶娘也替们并找齐。阿琛,等今晚赶到旌州,你先好好休息,过几日,咱们就心无旁骛地把孩子生下来。”
“嗯,好。”
晏琛点点头,接过信纸潦草读几行,蓦地眉头轻蹙,指尖颤抖,下子捏皱薄薄纸张,另只手拢住下腹,尽量不惹人注意地来回按摩着——从早晨苏醒开始,腹内不适就有些古怪。宫膜阵阵发紧,钝疼每半刻袭来次,不温不火,却恼人得很,任他如何揉按也无济于事。
自从入得九月,胎动就比从前频密许多,腹痛也不止次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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