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生了笋,忍俊不禁,抱着他又笑了半天,笑得滚到床上,被晏琛揪着领子拽下来,毫不留情扔出门去。
拾掇完笋儿的衣裳,腰后又积起了连绵不断的尖锐酸意。
晏琛笨拙地爬回床上,和衣躺下,将陆桓城的那只枕头垫于腰后,抱着被褥睡了一场午觉。醒来时,窗外红霞西落,一片炊烟暮色,离陆桓城归家的时辰近了。晏琛想去小苑门口迎接他,便扶着床柱慢慢起身。
刚坐起来,腹部隐有坠涨之感,胯骨一阵阵撑得钝疼。
晏琛不曾经历过这种不适,连忙按住腹底揉搓。等了好一会儿,钝痛仍未缓解,他疑惑不已,小心翼翼地挪下了床。
站起来迈出几步,才发现小腹的形状起了变化,孩子的位置比从前降低许多,似乎是入了盆。晏琛胯骨狭窄,被笋儿的小脑袋强行撑开缝隙,站得极不舒服。
他轻微喘了几口气,慢慢地坐回床榻,心里不由一阵发慌。
太快了。
才六个月。
六个月单薄的人息,用江州那晚汲取的竹息填填补补,他的笋儿勉强攒够了凝胎的力气,当真就攥紧两只小拳头,打算挑一个好日子出世了。
它来得急匆匆,乱哄哄,像夏日里一场骤降的阵雨,乍见电闪雷鸣,泥土已被洪流冲刷。
这座府邸,甚至还不曾准备好迎接它。
陆夫人不知道,陆桓康不知道,府里的下人也不知道。没进过祠堂,没拜过先祖,要生它的人连个名分也没讨到。晏琛不禁埋怨自己鲁莽,万一真把陆家长孙生在了仓促与混乱之中,将来笋儿名不正言不顺的,怕是要受委屈。
笋儿的亲祖父虽然不在了,毕竟亲祖母还在。按照礼制,该先让祖母知晓,得了认可,请大夫前来仔细瞧过,再找一个稳婆候在府里。诸事准备妥当,才好顺风顺水地出生。
这么一桩一桩地算下来,留给他的时间着实不多了。
晏琛是依附陆桓城的一根莬丝,在府里说不上话。笋儿认祖归宗的事情,到底得由陆桓城亲自操办。至于晏琛自己,也存了几分撒娇的意思,想让陆桓城暂时搁下手边的事务,起码在他生产时能及时赶回,陪他熬过最脆弱的那段时候。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再谨慎,再小心,都是不为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