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空白,过后是纷繁杂乱念头:不是,不是,直稳捧锦盒,未曾跌落过……刚才竟然忘问那位小黄门名字……找到他也无用,根本无法证明琉璃盏在交给之前便已碎……
此时阁门豁然大开,下涌进数名内侍,最后进来,是入内内侍省副都知任守忠。
任守忠双手负于身后,慢慢踱至身边。
“好小子,打碎官家御赐宝物……”他阴沉着脸说,忽地侧首,目示左右内侍,立即有人上前将押跪在地上。
任守忠再朝司马光欠身,道:“宫中旧例,内侍损坏御赐大臣之物,听任大臣区处。这小子是打是逐,先生只管吩咐。”
完全无力辩解。感觉又回到幼时,被锁进黑屋那次。视线模糊,思绪淡去,呼吸空气中充满死亡气息,低首呆呆地凝视窥窗而入夕阳余晖,不确定是否还能看见明天光亮日头。
漫长等待,终于,有声音响起。
“放他。”司马光说。
“什?”任守忠愣,只疑听错。
“放他。”司马光重复,声音更加清晰,语气异常平静。
任守忠皱眉,仍难以置信:“就这样放他?损坏御赐之物,判个死罪也不为过。”
“玩赏之物岂能贵过人命。”司马光淡淡说,“这位中贵人年纪尚小,无意中跌碎琉璃盏,不为大过。”
任守忠做为难状:“可是,官家……”
“官家若问起,请以两句话答之。”司马光略顿顿,道:“玉爵弗挥,典礼虽闻于往记;彩云易散,过差宜恕于斯人。”
大理评事属京城初等职官,才正八品,对见惯宰执大臣内侍首领任守忠来说,也许根本微不足道,司马先生语调平和,容止温雅,并不以势凌人,但寥寥数语,竟有奇异力量,听上去感觉是言既出,不容抗拒。
任守忠反复打量司马光,几番欲言又止,最后终于悻悻退去。
阁中只剩与司马先生,含泪下拜:“司马先生救命之恩,怀吉感激不尽,将永世铭记。”
他双手搀起,微笑道:“不必如此……只是日后要更谨慎些。”
颔首:“怀吉谨记先生教诲。”
“怀吉?”他沉吟,随即问,“你可是翰林书艺局中贵人梁怀吉?”
“是,曾在书艺局做过几年事,后来被调到翰林图画院。”回答,又诧异道,“先生怎知……”
“听孙之翰先生说起过。”他说,看神情越发和善。
前年冬尚在翰林书艺局供职,其中项工作就是誊写往日诸臣奏议,以供秘阁入库存档。谏官孙甫(字之翰)因天降赤雪,国中又有地震之灾,曾向皇帝上疏,直指张美人宠恣市恩,祸渐以荫,不顾嫡庶贵贱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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