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希望他到这个二维小镇的第一次旅行也是最后一次,但事实并非如此。自从第一次以来,连续十三个晚上,他越发频繁地做这样的梦。如果那个愚蠢的梦有一晚没有来——放个小假,凯文,但一会儿我还是会回来的,好吗?——第二天晚上他可能会连着梦见两次。现在他知道这是一场梦,只要梦一开始,他就告诉自己只要醒来就行了。该死,快醒醒!有时他确实醒了,有时梦又消失在更深的睡眠中,但他从来没有真正成功地唤醒自己。
现在他总是去梦里那个拍立得镇,而不是奥特利或希尔达斯维尔,这是他尝试辨认这个地方的头两次的答案。就像那些照片一样,每个梦都把动作向前推进了一点点。先是那个人推着一辆购物车,那车从一开始就从来没有空过,但里面塞满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主要是钟,但都是从荣光商店里来的,那些东西看起来很古怪,不像真实的东西,而是像真实的东西的照片,还是从杂志上剪下来的,然后不知怎么地就被塞进了购物车。也许因为购物车和那些东西本身一样都是二维的,没有宽度来存放东西。但那些东西就这么放着,推车的老人弓着腰护着它们,叫凯文滚开,说他是个该死的小偷……只是现在他还对凯文说,如果他不滚,“我会找‘老爹’的狗咬你!如果不滚,你就等着瞧!”
接着出现的是那个胖女人。因为她是平面的,所以不可能是胖的,但还是可以说她胖。她推着装满拍立得太阳相机的购物车出现了。在凯文从她身边走过之前,她还对他说了几句话。“小心点,孩子。”她会用一个完全失聪的人的声音大声而低沉地说,“‘老爹’的狗挣脱了皮带,它是个凶残的家伙。它来这里之前已经在坎伯维尔的特伦顿农场咬死了三四个人。要拍下它的照片很难,除非你有相机,不然你完全拍不到。”
她会弯下腰去拿一台相机,有时甚至会递给凯文,而凯文也会伸手去接相机,不知道为什么女人会认为他应该给那条狗拍照,他为什么想伸手……或者他只是想表现得礼貌点?
无论哪种方式,都没有区别。他们两个人都像潜水者那样慢悠悠地走着,就像做梦的人常常做的那样,他们总是碰不着对方。凯文每次想到梦境的这个部分,他都会联想到米开朗琪罗在西斯廷教堂的天花板画的那副著名的上帝和亚当的画。画中双方都伸出一只手臂,并且所有手指也都舒展伸出,食指几乎(还没到,只是几乎)能碰到对方。
然后,她会消失一会儿,因为她没有厚度;当她再次出现时,凯文已经够不着她了。那我们还是回去找她,凯文梦到这里都会这么想,但他做不到。他的脚带着他不顾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