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沿着布鲁克斯路一直杀向镇外。
老文在八月过了六十一岁生日,这辈子第一次感觉到退休是有可能做到的真事。他老婆叫艾尔西,天底下最可憎的老巫婆,在一九七三年秋天去世(结婚这二十七年她只做过一件善事,那就是先他而死),等退休那天终于到来,他打算带上家里的狗(杂种狗,有一半长耳猎犬血统,名叫医生),搬到沛马奎特角去养老。每天睡到九点钟,这辈子不再看日出。
他在诺顿家门口停下,按照订货单填满拎篮:橙汁、两夸脱牛奶、一打鸡蛋。下车时他的膝盖一阵刺痛,还好不算严重。今天能过个舒坦日子。
在诺顿夫人写的日常订货单底下,苏珊用圆滚滚的帕尔玛字体又加了一行:“老文,劳驾留一小盒酸奶油,谢啦。”
普林顿回身走向车子,心想今天肯定是那种人人都要加点什么东西的日子。酸奶油!他尝过一口,险些呕出来。
东方天色渐亮,沉甸甸的露珠在此处和小镇之间的田地上闪亮,换成钻石足以支付一个国王的赎金。
4
清晨五点十五分。
伊娃·米勒已经起床二十分钟了,她身穿破旧的家居服,脚蹬粉色软底拖鞋。她在给自己做早饭——四个嫩炒蛋,八片培根,一小锅家常土豆片,再配上两块涂了果酱的吐司、一杯十盎司的橙汁和两杯加奶油的咖啡,这就是她简朴的一餐了。伊娃体形巨大,但并不肥胖;操持家务那么辛苦,她不可能发胖。伊娃的身体曲线有英雄气概,像拉伯雷笔下的角色。看着她在八口电子炉前忙活,你仿佛见到了永不停歇的潮汐或不断迁徙的沙丘。
她喜欢在这种完全的孤独状态中吃早饭,考虑今天都有哪些事情要做。事情很多:周三是换床单的日子。算上新来的米尔斯先生,这里现在住了九个客人。寄宿公寓有三层,共十七个房间,有地板要擦洗,有楼梯要清扫,有栏杆柱要打蜡,还得为公用休息室的地毯翻面。希望韦索尔·克雷格别喝醉了睡死过去,伊娃打算把其中几样分给他。
她刚在餐桌前坐下,后门就开了。
“老文,你好,今天怎么样?”
“凑合,膝盖有点疼。”
“真是同情你。能不能多给我一夸脱牛奶和一加仑那种柠檬水?”
“行,”他认命了,“就知道今天是那种日子。”
伊娃没有理会他的唠叨,只顾埋头猛吃鸡蛋。老文·普林顿总能找到理由抱怨几句,尽管他现在应该是天底下最开心的人,因为他傍上的那头母老虎终于跌下地窖楼梯,摔断了脖子。
六点差一刻,第二杯咖啡就快喝完,她正在抽契斯特菲尔德香烟,《新闻先驱报》砰的一声砸在屋子侧面,落进蔷薇花丛。本周第三次;凯尔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