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决。两个瘸子对着三个傻子低声喊叫:
“不宜鼓掌,不宜鼓掌。”
三个傻子东张西望番,感到形势不妙,掌声就下来。这时李光头脸伤心神情,讲述起自己和宋钢历历往事,讲到宋凡平惨死在汽车站前,他和宋钢如何孤立无援时,李光头难过地说不下去。两个瘸子擦着眼泪,首先呜呜地哭起来;四个瞎子双手握住竹竿,抬起他们脸,泪水从他们没有光芒眼睛里缓缓流出;五个聋子听不到李光头在说些什,他们看到李光头悲伤,李光头悲伤从他们眼睛里传达到他们心里,五个聋子哭得和两个瘸子样伤心;三个傻子仍然似懂非懂,看到伟大李厂长正在悲伤之中,看到另外十个伙伴伤心流泪,他们张开嘴巴“哇哇”大哭,他们后来居上,哭得响声震天,下子压住十个伙伴哭声。
此后十多天里,李光头每天都来到这个所谓刘镇经济研究院,遍遍讲述着往事,十四个忠臣忠心耿耿地哭着。李光头自己不再落泪,他悲情故事让十四个忠臣泪流满面。十四个瘸傻瞎聋忠心耿耿悲伤,给李光头巨大安慰,仿佛自己悲伤已经转换到十四个忠臣那里。李光头边讲述往事,边安慰他们,让他们不要难过,李光头越是安慰他们,他们越是难过,十四个忠臣推波助澜地哭成片。李光头深深感到,天高地厚茫茫人间,只有十四个忠臣可以分担他心里悔恨和悲伤。
然后李光头回到公司上班,他来上班是为完成宋钢生前嘱咐,他要刘副给所有生意伙伴打电话,要在他自己开那家饭店里摆上三天豆腐宴,要把他认识有钱人都请到刘镇来。刘副拟定名单以后,拿着电话哇哇叫天,告诉他们李光头兄弟宋钢死,请他们捧场来吃顿追悼宋钢豆腐宴。天下来刘副嗓子哑,他把全国各地生意伙伴都请过来,把本城本县有头有脸人也都请过来,穷人和没头没脸个不请。
李光头豆腐宴从早餐就开始,直到午餐到晚餐,有些人坐几小时飞机,又坐两小时汽车赶来时都是深夜,李光头就增开夜宵豆腐宴。宋钢火化以后,李光头再次和林红见面,两个人冷眼相对,形同陌路。李光头和林红披白麻戴黑纱,在饭店门口站三天,那些来赴豆腐宴贵客,每个都塞给林红个大信封,信封里少放几千元,多放几万元。银行里人每天都看到林红来存钱,每次都存进来大包钱。三天下来,林红收百多个信封,群众说她收几百万元,群众说她数钱时把手指数肿,把手腕数脱臼,把眼睛数出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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