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许三观走在街上,他头发白,牙齿掉七颗,不过他眼睛很好,眼睛看东西还像过去样清楚,耳朵也很好,耳朵可以听得很远。
这时许三观已是年过六十,他两个儿子乐和二乐,在八年前和六年前已经抽调回城,乐在食品公司工作,二乐在米店旁边家百货店里当售货员。乐、二乐、三乐都在几年前娶妻生子,然后搬到别处去居住。到星期六,三个儿子才携妻带子回到原先家中。
现在许三观不用再负担三个儿子生活,他和许玉兰挣钱就他们两个人花,他们不再有缺钱时候,他们身上衣服也没有补丁,他们生活就像许三观现在身体,许三观逢人就说:
“身体很好。”
所以,这天许三观走在街上时,脸上挂满笑容,笑容使他脸上皱纹像河水样波动起来,阳光照在他脸上,把皱纹里面都照亮。他就这独自笑着走出家门,走过许玉兰早晨炸油条小吃店;走过二乐工作百货店;走过电影院,就是从前戏院;走过城里小学;走过医院;走过五星桥;走过钟表店;走过肉店;走过天宁寺;走过家新开张服装店;走过两辆停在起卡车;然后,他走过胜利饭店。
许三观走过胜利饭店时,闻到里面炒猪肝气息,从饭店厨房敞开窗户里飘出来,和油烟起来到。这时许三观已经走过去,炒猪肝气息拉住他脚,他站在那里,张开鼻孔吸着,他嘴巴也和鼻孔起张开来。
于是,许三观就很想吃盘炒猪肝,很想喝二两黄酒,这样想法越来越强烈,他就很想去卖次血。他想起过去日子,与阿方和根龙坐在靠窗桌前,与来喜和来顺坐在黄店饭店,手指敲着桌子,声音响亮,盘炒猪肝,二两黄酒,黄酒要温温……许三观在胜利饭店门口站差不多有五分钟,然后他决定去医院卖血,他就转身往回走去。他已经有十年没有卖血,今天他又要去卖血,今天是为他自己卖血,为自己卖血他还是第次。他在心里想:以前吃炒猪肝喝黄酒是因为卖血,今天反过来,今天是为吃炒猪肝喝黄酒才去卖血。他这想着走过两辆停在起卡车;走过那家新开张服装店;走过天宁寺;走过肉店;走过钟表店;走过五星桥,来到医院。
坐在供血室桌子后面已经不是李血头,而是个看上去还不满三十年轻人。年轻血头看到头发花白、四颗门牙掉三颗许三观走进来,又听到他说自己是来卖血时,就伸手指着许三观:
“你来卖血?你这老还要卖血?谁会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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