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喊上阵子,才看见他提着满满篮草在田埂上横着跑过去。
这孩子是给两头羊送草去。村里三头牛和二十多头羊全被关在个棚里,那群牲畜归人民公社,就倒楣,常常挨饿,有庆进去就会围上来,有庆就对着它们叫:
“喂喂,你们在哪里?”
他两头羊在羊堆里拱出来,有庆才会把草倒在地上,还得使劲把别羊推开,直侍候自己羊吃完,有庆这才呼哧呼哧满头是汗地跑回家来,上学也快迟到,这孩子跟喝水似把饭吃下去,抓起书包就跑。
看着他还是每天这跑来跑去,心里那个气,嘴上又不好说,说出来怕别人听到会说落后,有次实在忍不住,就说:
“别人拉屎你擦什屁股?”
有庆听这话,没明白过来,看会后扑哧笑,气得差点没给他巴掌,说:
“这羊早归公社,管你屁事。”
有庆每天三次给羊送草去,到天快黑时候,他还要去次抱抱那两头羊。管牲畜王喜见他这喜欢自己羊,就说:
“有庆,你今晚就领回家去吧,明天早送回来就是。”
有庆知道不会让他这干,摇摇头对王喜说:
“爹要骂,就这抱抱吧。”
日子长,棚里羊也就越少,过几天就要宰头。到后来只有有庆个人送草去,王喜见常说:
“就有庆还天天惦记着它们,别人是要吃肉才会想到它们。”
村里食堂开张后两天,队长让两个年轻人进城去买煮钢铁锅,那些砸烂锅和铁皮什都堆在晒场上,队长指着它们说:
“得赶紧把它们给煮,不能老让它们闲着。”
两个年轻人拿着草绳和扁担进城去后,队长陪着城里请来风水先生在村里转悠开,说是要找块风水宝地煮钢铁。穿长衫风水先生笑眯眯地走来走去,走到户人家跟前,那户人家就得倒吸口冷气,这躬着背老先生只要点头,那户人家屋子就完蛋。
队长陪着风水先生来到家门口,站在门前心里咚咚地打鼓,队长说:
“福贵,这位是王先生,到你这儿来看看。”
“好,好。”连连点着头。
风水先生双手背在身后,前后左右看会,嘴里说:
“好地方,好风水。”
听这话眼睛黑,心想这下完蛋。好在这时家珍走出来,家珍看到是她认识王先生,就叫声,王先生说:
“是家珍啊。”
家珍笑着说:“进屋喝碗茶吧。”
王先生摆摆手,说道:“改日再喝,改日再喝。”
家珍说:“听爹说你这些日子忙坏?”
“忙,忙。”王先生点着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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