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慢慢说,我把你说的写下来。就这么办吧。去年春天,你发烧躺在床上时,要写一篇很难的学校论文,妈妈也是照你说的写下来不是吗?那时候我写得不错吧。”
病人依然蒙着棉被,没有回答。母亲束手无策。这时女佣阿里端了早餐进来。阿里从十三岁起,就在入江家工作。她生于沼津附近的渔村,来这里也快四年,已经完全被入江家的浪漫风气同化。她会向小姐们借妇女杂志,趁着工作空当阅读。最喜欢看古代的复仇故事,总是看得兴奋不已。非常推崇“女人贞操第一”这句话。一个人的时候也会暗自紧张,心想拼了命也要守住贞操。她的柳条箱里,藏着长女送她的银制拆信刀。她视此为怀剑。她的肤色浅黑,但脸蛋小巧紧致,装束打扮也非常干净整洁。左脚有点跛,走路时略显拖行的模样,反而令人心生爱怜。她把入江家一家人,当作神明般尊敬。祖父的银币勋章,看在她眼里犹如稀世珍宝般炫目;深信长女是世上最厉害的学者,次女是世上最漂亮的美女。然而她特别倾心的是体弱多病的次男,为他神魂颠倒。幻想着若能陪在那么俊美的主人身边,一起去复仇的话,不知道会有多快乐。可惜现在已经没有以前那种复仇之旅,令她觉得无聊透了。她总是在想这些蠢事。
此刻,阿里毕恭毕敬地将饭菜摆在次男的枕边,感到些许落寞。因为次男依然蒙在棉被里,而母亲只是静静在一旁笑看,没人理会阿里。她默默在那里坐了一会儿,但次男依然毫无动静,于是她怯怯地问夫人:
“是不是病得很严重?”
“我也不知道。”母亲笑说。蓦地,次男推开棉被,转身趴在床上,一把拉过饭菜,抓起筷子,埋头吃了起来。阿里顿时吓到了,但随即冷静下来,伺候次男用餐。次男不发一语,气势猛烈地喝粥,愤愤地大口吃腌梅,食欲显得十分旺盛。
“阿里,你觉得如何?”他剥着半熟的蛋,忽然说,“比方说,我和你结婚的话,你会怎么样?”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
比起阿里,母亲更是十倍惊慌。
“天啊!你在说什么蠢话!就算开玩笑也不能说这种话。阿里,他是在逗你的。实在太乱来了,开玩笑也不能说这种话!”
“我只是在打比方。”次男显得很镇定。他从刚才一直在想小说的情节,完全没留意到这个假设深深刺伤了阿里的心。真是任性的孩子。
“阿里,你会怎么样?说给我听听,我想拿来当小说的参考。因为这一段实在太难写了。”
“你突然说出这种吓死人的话,”母亲暗自松了一口气,“阿里也不懂呀。对不对,阿里。阿猛(次男的名字)老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如果是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