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诊察正好结束,老先生将听诊器很随意地搭在肩上,好像挂着串项链似的,他在门外走廊的藤椅上坐下,慢悠悠地话起家常来:
“我也是啊,到了路边的小摊就站着吃乌冬面,管他什么好吃不好吃哩。”
母亲两眼望着房顶,神情沉静地听着。哦,不要紧,我松了口气。
“村子里的医生说,妈妈左肺部有点浸润,您觉得怎么样?”
我提起精神,向老先生打听起病情来。三宅老先生若无其事地轻声道:“没什么,不要紧的。”
“啊,太好了!妈妈!”我由衷地绽放出笑容,对母亲说道,“医生说不要紧的。”
这时,三宅老先生蓦地从藤椅子上起身,往中式起居室走去,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于是我轻手轻脚地跟在他后面走出去。
老先生走到中式起居室的壁挂旁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对我说:“有哧拉哧拉的肺音哪!”
“不是浸润吗?”
“不是!”
“会不会是支气管黏膜炎?”我眼眶里噙着泪花问道。
“不是!”
是结核!我实在不敢朝这上面想。假如只是肺浸润或支气管黏膜炎,我一定能凭我的力量让母亲治愈,可若是结核病,也许我就无能为力了。——我这样想着,不禁感到双腿发软。
“声音……很糟糕?哧拉哧拉的?”由于紧张不安,我忍不住抽抽搭搭地啜泣起来。
“是啊,左右两侧都是。”
“可是……母亲很健康呢,就说吃饭,她老是觉得饭香,所以……”
“没办法。”
“是真的。医生,是不是多吃黄油、鸡蛋、牛奶,情况会有所好转?体内抵抗力增强了,体温会降下来的?”
“嗯,不管什么,要多吃点。”
“对不对?还有番茄,差不多每天要吃五个呢。”
“哦,多吃番茄好。”
“那就是……不要紧的吧?会好的是吗?”
“不过,你母亲这次的病说不定会要了她的性命呢,最好还是做好这个准备。”
此刻,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真切地感到,在这个世上,有太多人力所不及、只能徒叹奈何的绝望之壁。
“两年?还是三年?”我浑身战栗着低声问。
“不清楚。总之,已经毫无办法了……”
三宅老先生当天预约好了前往伊豆的长冈温泉,因此他和护士一起告辞而去了。我送他们到门外,然后脑子里一片空白地回到客厅,坐在母亲的枕头旁,若无其事地对着她笑了。
母亲问我:“先生怎么说啊?”
“体温降下来就没事了。”
“胸部呢?”
“好像也没什么要紧的,啊,准是跟以往生病时的情况一样。眼看天气就要凉快下来了,慢慢您就会转好的。”
我竭力让自己相信自己说的谎话,而“要命”之类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