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筷子捣得七零八碎,然后用筷子夹起一小块,像母亲喝汤时操匙子那样,让筷子尖成直角对着嘴巴,就像给小鸟喂食一样送入口中,然后慢腾腾地嚼着。这时候母亲已经吃好饭,她轻轻站起离开座位,背靠在朝阳照射着的墙上,默默地看着我吃饭,隔了一会儿她说道:
“和子,你还是不行啊。你得变得把早饭看成最好吃的东西才行哪。”
“妈妈您呢?您觉得好吃吗?”
“那还用说,我已经不是病人了。”
“和子也不是病人啦。”
“不行,不行!”
母亲发愁似的笑着,摇了摇头。
五年前我得过肺病,好长一段时间卧床休养,可我知道那只是一种富贵病。倒是前不久母亲生的病才叫人担心和难过,但是母亲却只顾着担心我的事情。
“啊!”我猛地轻轻叫了一声。
“怎么啦?”这回是母亲朝我发问。
两人对视了一下,好像彼此完全会到对方意中似的,我吃吃地笑起来,随后母亲也微微一笑。
一个人脑海中倏尔间飘闪浮起某件羞惭得无地自容的事情时,会情不自禁地轻轻发出这种奇怪的啊的声音。我此刻突然清楚地想起了六年前离婚时的事情,所以禁不住喊了一声:“啊!”可是母亲刚才也啊了一声,那又是为什么呢?她绝不会有我这种使人害臊的往事——不,或许她有什么……
“妈妈,刚才您也想起什么事了吗?是什么事情啊?”
“我忘了。”
“是我的事吧?”
“不是。”
“是直治的事?”
“是呀,”母亲刚张口,却随即歪着头道,“也许是吧。”
弟弟直治在大学读书时恰逢征兵,被派去南方的某个岛上,此后就杳无音信,一直到停战仍旧下落不明。母亲说她已经做好精神准备,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直治了,可是我一次也没有做过这种“精神准备”,我坚信一定能够重逢。
“我以为我已经想开了,可是一喝到这么美味的汤,就想起直治来了,心里好难受。我们过去待他好点就好了。”
直治进高中之后就极度热衷文学,日常生活混乱不堪,简直像个不良少年,不知叫母亲操了多少心。尽管这样,母亲还是喝着汤就想起直治,不由得“啊”地叫一声。我将饭塞进口中,眼角却微微发热。
“没事的,直治不会有问题的,您放心吧!像他那样的无赖,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死的一定都是那些又老实、又帅气、又和善的人。直治那种人你用棍子打他都死不掉呢!”
母亲听了笑起来,跟我开玩笑道:“这么说,和子你是属于早死的一类人了?”
“哎呀,为什么?我既是个无赖,额骨又长得突出,活到八十岁肯定没问题。”
“真的吗?那妈妈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