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商讨关于未来的打算,请您不必为我担心。谨向您保证。
我用铅笔在信笺上大大地写下这段话,又写下堀木正雄的姓名和位于浅草的住址,随后悄悄溜出“比目鱼”家。
我并不是因为愤懑不满“比目鱼”的说教才逃离他家,而是确如“比目鱼”所说,我是一个不懂得脚踏实地的男人。对于未来的规划,我心中茫然无知,而倘若继续待在“比目鱼”家吃闲饭的话,对他未免也过意不去。想到万一我发愤图强,立定志向重新做人,还得让并不富裕的“比目鱼”每个月拿出钱来资助我,不禁良心难安、无地自容。
不过,我也并非真的想去找堀木这种人商讨什么“未来的规划”才逃离“比目鱼”家。哪怕片刻也好,我只是希望能让“比目鱼”暂时放下心(不是为了争取在他暂时安心的这段时间里,我可以逃得更远一点,才依照侦探小说中常有的策略写下了那张留言条的——不是,尽管这种念头多少也有一点,但主要还是我害怕自己突然出走会令“比目鱼”过于震惊,以至于惊惶不知所措,这样说或许更加准确。尽管事情迟早要败露,但我害怕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所以必定要加以某种掩饰。这正是我可悲的性格之一,虽然它与世人斥之为“撒谎”而鄙弃的性格颇为相似,但我却从来也没有为了替自己牟取利益而这么做,我只是惧怕那种令人败兴的氛围骤变会让我感到窒息般的痛苦,所以即使明知事后对自己不利,但基于“拼死的取悦奉侍精神”,我大多会不由自主地用漂亮的言语加以修饰,纵使这种奉侍精神因扭曲已变得卑弱,甚至显得愚不可及,然而这种习性却常常被世上的所谓“正人君子”大肆利用),所以,就将当时从记忆深处浮现至脑海的堀木的姓名和住址随手写在信笺的一端。
我离开“比目鱼”家,一路步行来到新宿,卖掉揣在怀里的书,最后仍旧走投无路。尽管我对每个人都很和善,却一次也没有真切地体会到那种所谓的“友情”。像堀木这种酒肉玩友另当别论,所有的交往带给我的都只有痛苦,为了排遣痛苦,我拼命扮傻装痴,反而令自己越发精疲力竭。在大街上瞥见熟人,即使只是与熟人相似的面孔,我都会大吃一惊,感觉有股令人眩晕的痛苦的战栗袭遍全身。尽管明白自己受人喜欢,但就爱别人这一点来讲我似乎欠缺这种能力(当然,世上之人是否真的拥有爱别人的能力,对此我是深表怀疑的)。这样的我是不可能拥有所谓“挚友”的。而且,我甚至连走访朋友的能力也不具备。对我来说,他人的家门较之《神曲》中的地狱之门还要阴森可怕。这并非危言耸听,我甚至能真切地感觉到门内潜伏着如恶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