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鱼的那一段不像是他所能臆造出来的,忍不住喝问:“妖女,‘天之涯’究竟是不是鲲鱼所化?我爹在不在鲲鱼肚子里?”
她一愣,咯咯大笑:“你真的相信烛龙告诉你的这些鬼话么?”眼波流转,凝望着天海交接处的茫茫大雾,睦中闪过古怪的神色,微笑道:“我将那石洞取名‘鱼肠宫’,不是因为那里是鲲鱼的肠腹,而是……而是我始终怀念当初和他同住在鲲腹中的日子。”
顿了好一会,她才又淡淡地说:“我生下来没多久,就变成了螣蛇,几十年间浑浑噩噩,就像个始终也无法长大的婴儿,不知世间之事,一直到那年,在鲲腹里遇见娘亲,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才像被突然点醒。”
“可惜没过几个时辰,我娘亲就死在了青帝手里,就连大哥也不知所踪,只留下了我孤零零一个人。”
“后来,所有的人都走了,只剩下我和他娘亲仍住在鲲腹里。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我的神识越来越清醒,却依旧是螣蛇之躯,那种滋味就像……就像被关在牢笼里,难受得简直要发疯了。”
听她说“孤零零一个人”,我心中一阵刺痛,戚戚有感,但再往下听,怒火又涌了上来。
泊尧的“娘亲”自然就是指昔日的大荒第一妖女雨师妾了,她从小和这妖女厮混长大,难怪这么无情无义,心狠手辣。
又听她说:“再后来,泊尧出生了。他生出来的第一天,一直在哇哇大哭,我看他胖乎乎、粉嫩嫩的,觉得好玩,就缠在他的身上,吐芯逗弄他。他非但不害怕,反而止住哭声,好奇地看着我,胡乱地伸手抓我,咯咯笑了起来。”
“从那天起,我就多了一个玩伴,终日陪着他戏耍。他仿佛能听的懂我说的话。当我高兴的时候,他就跟着我咯咯直笑;当我难过的时候,他就将我揽在怀里,嘟着嘴,咿咿呀呀,不知在说些什么;就连睡觉的时候,也喜欢让我缠着他,将头枕在我的肚子上。”
她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声音变得说不出的温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就这样和他一起长大。偌大的鲲鱼腹里,除了龙妃,就只有我和他了,彼此朝夕相处,相依为命,仿佛成了一家人。”
“他像是我淘气的弟弟、知心的朋友,有时候又像是体贴的哥哥。他才六岁,却已经狡黠得像个大人,就算是做错了事,也能甜言蜜语,哄得龙妃转嗔为笑。唉,看见他那可爱的笑脸,又有谁能发得起火呢?那时我常常想,将来他长大了,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孩儿。”
“又过了不久,他爹终于找来了,我从来没见过龙妃那般喜悦,也从来没经历过那么激烈的大战。水伯死了,广成子死了,那个上古的蛇巫也死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变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