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要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
老人的性命已不长,一个人应该享受到的事,他大多都已享受过。
现在他还能够享受的事已不多。
奇怪的是,越老的人越怕死。
铁燕夫人道:“你真的肯说?你不怕谢晓峰对付你?”
梅花当然怕,怕得要命。
但是现在谢晓峰还远在千里外,这把刀却已在他面前。
对一个怕死的人来说,能多活片刻也是好的。
梅花道:“刚才商震告诉我,他已把那位谢姑娘藏在……”
他没有说完这句话。
忽然间,刀光一闪,他的咽喉忽然就已被割断。
越怕死的人,往往死得越快,这也是件很奇怪的事。
非常奇怪。
铁燕夫人手里有刀。
割断梅花咽喉的这一刀,却不是她的刀。
她看见了这一刀,但是她居然来不及阻拦,梅花也看见了这一刀,他当然更没法闪避。
这一刀来得实在太快。
刀在丁鹏手里。
大家看见他手里这把刀的刀光时,还没有看见他这个人。
大家看见他这个人时,梅花的咽喉已经被他的刀割断。
刀尖还在滴血。这把刀本来就不是那种吹毛断发,杀人不带血的神兵利器。
这把刀只不过是把很普通的刀,只不过刀锋是弯弯的。
铁燕夫人笑了。
现在她虽然已经是个老太婆,可是一笑起来,那双眯起来的眼睛还是很迷人,仿佛又有了四十年前的风韵。
现在还活着的人,已经没有几个看到过她这种迷人的风韵。
看见过她这种风韵的人,大多数四十年前就已经死在她的刀下。
那些人究竟是死在她刀下的,还是死在她笑容下的?
恐怕连他们自己都分不太清楚。
只有一点绝无疑问。
那时她的刀确实快,笑得的确迷人。
那时看见她笑容的人,通常都会忘记她有把杀人的快刀。
现在她的刀还是很快,很可能比四十年前更快,但是她的笑容已远不如四十年前那么迷人了。
她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只不过久已养成的习惯,总是很难改变的。
她准备要杀人时,还是会笑,她已准备在笑得最迷人时出手。
现在已经是她笑得最迷人的时候。
她还没有出手。
因为她忽然觉得她准备要杀的这个年轻人很奇怪。
这个年轻人用的也是刀,就在一瞬前,他还用刀杀过人。
奇怪的是,如果不是因为他手里还有把滴血的刀,无论谁都绝对看不出他在一瞬前杀过人,更看不出他的刀有那么快。
他看来就像是个刚从乡下来的大孩子,一个很有家教,很有教养,性情很温和的大孩子,仿佛还带着种乡下人的泥土气。
而且他也在笑,笑得也很迷人,很讨人欢喜,甚至连她都有点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