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决定了的,要把一切都告诉士洪,跟他离了婚来嫁振保。振保没敢接口,过后,觉得光把那黯败的微笑维持下去,太嫌不够了,只得说道:“我看这事莽撞不得。我先去找个做律师的朋友去问问清楚。你知道,弄得不好,可以很吃亏。”以生意人的直觉,他感到,光提到律师二字,已经将自己牵涉进去,到很深的地步。他的迟疑,娇蕊毫未注意。她是十分自信的,以为只要她这方面的问题解决了,别人总是绝无问题的。
娇蕊常常打电话到他办公室来,毫无顾忌,也是使他烦心的事。这一天她又打了来说:“待会儿我们一块到哪儿玩去。”振保问为什么这么高兴,娇蕊道:“你不是喜欢我穿规规矩矩的中国衣服么?今天做了来了。我想穿了出去。”振保道:“要不要去看电影?”这时候他和几个同事合买了部小汽车自己开着,娇蕊总是搭他们的车子,还打算跟他学着开,扬言“等我学会了我也买一部。”——叫士洪买吗?这句话振保听了却是停在心口不大消化。
此刻他提议看电影,娇蕊似乎觉得不是充份的玩。她先说:“好呀。”又道:“有车子就去。”振保笑道:“你要脚做什么用的?”娇蕊笑道:“追你的!”接着,办公室里一阵忙碌,电话只得草草挂断了。
这天恰巧有个同事也需要汽车,振保向来最有牺牲精神,尤其是在娱乐上。车子将他在路角丢了下来,娇蕊在楼窗口看见他站定了买一份夜报,不知是不是看电影广告,她赶出来在门口街上迎着他,说:“五点一刻的一场,没车子就来不及了。不要去了。”振保望着她笑道:“那要不要到别处去呢?——打扮得这么漂亮。”娇蕊把他的手臂一勾,笑道:“就在马路上走走不也很好么?”一路上他耿耿于心地问可要到这里到那里。路过一家有音乐的西洋茶食店,她拒绝进去之后,他方才说:“这两天倒是穷得厉害!”娇蕊笑道:“哎哟——先晓得你穷,不跟你好了!”
正说着,遇见振保素识的一个外国老太太,振保留学的时候,家里给他汇钱带东西,常常托她的。艾许太太是英国人,嫁了个杂种人,因此处处留心,英国得格外地道。她是高高的,骆驼的,穿的也是相当考究的花洋纱,却剪裁得拖一片挂一片,有点像个老叫花子。小鸡蛋壳藏青呢帽上插着双飞燕翅,珠头帽针,帽子底下镶着一圈灰色的鬈发,非常的像假发,眼珠也像是淡蓝瓷的假眼珠。她吹气如兰似地,□□(左口右弗〕地轻声说着英语。振保与她握手,问:“还住在那里吗?”艾许太太:“本来我们今年夏天要回家去一趟的——我丈夫实在走不开!”到英国去是“回家”,虽然她丈夫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