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生没什女性意识,还没发育小孩只知道这个词不好,喊人无所指,听人也没受侮辱。陈见夏不过是觉得自己最宝贵、最独特存在被否定:她名字。
她出生是有故事。即便弟弟出生更令所有人欣喜,弟弟名字至伟更饱含长辈期望与看重,陈见夏仍然在幼年和少年时代每个落寞瞬间想起自己故事——她名字是有故事。
即便已经不记得究竟是哪个长辈告诉她,即便很可能是编造。
但她愿意相信,自己出生结束北方反复无常寒流,带来确定无疑夏天。
地理书上说新加坡永远是夏天。漫长、永不结束夏天。
陈见夏没能保证每个词发音都足够“纯正”,却仍然讲起“自己故事”。或许是面试官神情中温和与鼓励让她松弛,她渐渐不再纠结于语法,磕磕绊绊却万分真诚地,向三个完全陌生人介绍“是谁”。
她说完之后才觉得尴尬,不太敢直视面试官,后面几个常规问题都是半垂着头,间或望下,其中位颈间戴着蓝色丝巾、华人面孔却看气质就很“海外”女老师朝她温柔笑。
陈见夏不知怎觉得,自己定会长长久久记得这抬眼间,世界向她伸来手。
陈见夏平静地离开学校会议室,轻柔地带上门,很慢很慢地经过行政区宽敞明亮、大片大片窗。
她看见外面湛蓝天幕之上大团大团积云,像心情明朗小朋友用蜡笔认真涂得满满最好天气。今天是周日,每个小学生作文里星期天都是晴空万里,晴空之下会发生《记件难忘事》。
马上要过十九岁生日。夏天要来。
就在这时候,她摸到口袋里手机。今天她决定开机——开机画面刚过,李燃电话就打进来。
“李燃——”
“爷爷去世。”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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