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见夏,看楼下。”
见夏站起身,拉开窗帘,望见那个熟悉、穿着灰蓝色羽绒服少年,在窄街对面拼命地对她招手,像成精跳跳糖,蹦蹦跳进她嘴巴里,给她最温柔甜蜜爆炸。
她回短信:“神经病!”
“就来看看你。”
“外面那冷,快回家!”
“那你看见吗?”
“看见,看见啦!”
陈见夏手紧紧贴着胸口,都跳进心里来啦。
她看着李燃试图挑战侧手翻却只成功翻,摔在雪地上,笑着笑着想到他腿,胸口手机却先振动:“腿没事儿!”
傻子。陈见夏看着李燃耍宝,越耍越远,最后终于依依不舍从她视野范围内消失。
陈见夏笑容没有秒钟消失过。李燃穿过白色街道,最后缕哈气隐没于黑暗,她还在笑,肌肉牵着嘴角上扬,再上扬,好像这样就能抵达眼睛,为眼泪改道。
陈见夏推开桌上做半数学卷子,从书包里掏出被压在最底下、已经皱巴巴名次表,于丝丝名次仅仅在她下面六行,最后行是郑家姝。高考当前,振华终于收起此前按姓氏笔画排名温情脉脉,直截当把排名次序和总分列在惨白表格左右两侧。
李燃是汪巧克力糖浆,黄连在里面匆匆滚,裹得满身甜蜜,然而只消片刻,那苦味便沁出来,满口满心,顺着眼睛再次流淌出来。
就在几天前,她卡着于丝丝脖子当众夸下海口,说她们云泥之别;她自信满满地对着试图劝她楚天阔说,会考上南大,然后堂堂正正和他在起。
李燃不会知道她不只是为考砸而哭。她永远不想告诉他,模究竟砸出她内心深处怎样耻辱。
陈见夏曾经能感觉得到那股力量。
它徘徊于清真寺台阶上空,在她漫长无望等待最后刻直冲而入接管她躯壳,让她决绝地用裁纸刀自断,韬光养晦,自如撒谎,做交易,守猎物,燃尽十八年积攒愤懑,烧出个张狂归来、崭新陈见夏。
现在那股力量在流泻,从她呜咽声中,从她自质疑迷茫双眼,从她不断幻听到自己对着于丝丝与楚天阔羞耻而壮丽“宣言”耳朵里……无法阻止地流泻掉。她身弹孔,早就是个死人,却好像这秒才刚刚低头看见。
终于流泻殆尽。
神明借给软弱人以无惧灵魂,让她错觉伸手能够到线阳光,却偏偏在她至为张狂时重挫其锐气,尽数收回。
走时还切切叮咛,索多玛罪人不要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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