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丝绸连衣裙外面罩了一件浅褐色开司米对襟毛衣,轻柔得同薄薄的元葱皮无异。台面上放着同连衣裙颜色十分谐调的手袋。年龄看不出究竟,只能说恰到好处。
她诚然漂亮得令人屏息,却又不像是女演员或模特。店里常有这类人出现,但她们总有一种意识,知道自己被人注视,身上隐隐漾出自命不凡的氛围。但这个女子不同。她极其自然地放松下来,让自己同四周空气完全融为一体。臂肘拄在台面上,手托脸腮倾听钢琴三重奏,一小口一小口啜着鸡尾酒,俨然在品味华美的文章,不时朝我这边投出视线。我的身体已几次真切地感觉出她的视线,但没以为她真的看我。
我一如往常地穿着西装打着领带。阿尔玛尼领带和索巴拉尼·温莫西装,衬衫也是阿尔玛尼。鞋是罗塞蒂。对服装我不很讲究,基本想法是在服装上过于花钱未免傻气。日常生活中,一条蓝牛仔裤一件毛衣足矣。不过我有我自己的一点点哲学:作为店的经营者,自身的打扮应该同自己所希望的客人来店时的打扮尽量一致,这样可以使客人和员工都产生相应的紧张感。因此,去店时我有意识穿上高档西装,而且必系领带。
我在这里一边品味鸡尾酒,一边注意客人,听钢琴三重奏。一开始店里相当挤,九点过后下起大雨,客流立时停止了。十点,有客人的桌面已屈指可数,但那位女客人仍在那里,一个人默默喝着代基里。我渐渐对她感到纳闷,看样子她不像是在等谁,眼睛既不觑表,又不往门口那边打量。
一会儿,发现她拿起手袋从高脚椅上下来。时针即将指向十一点,是时候了,若乘地铁回去,差不多该动身了。但她并非要回去。她不经意地慢慢走来这边,坐在我旁边的高脚椅上。香水味微微飘来。在高脚椅上坐稳后,她从手袋里取出一盒“沙龙”,衔上一支。我用眼角有意无意地捕捉她这些动作。
“店不错啊。”她对我说。
我从正在看的书上抬起脸看她,脑子仍转不过弯。但这时我觉得有什么击了我一下,胸腔的空气仿佛突然变得沉甸甸的。我想到吸引力一词。这就是那吸引力不成?
“谢谢。”我说。大概她知道我是这里的经营者。“你能中意,我很高兴。”
“呃,非常中意。”她盯住我的脸,微微一笑。笑得非常完美,双唇倏然绽开,眼角聚起别具魅力的细细的鱼尾纹。那微笑使我想起了什么。
“演奏也无可挑剔。”她指着钢琴三重奏乐队说,“不过可有火?”
我没带火柴和打火机,便叫来调酒师,让他拿来店里的火柴。她点燃嘴上衔着的香烟。
“谢谢。”她说。
我从正面看她的脸;这才看出:原来是岛本。“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