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实在不行,拜托岭南那边坐果,便立刻蜜腌封送。荔枝果期早熟要四月,大熟从五月开始,勉强赶得及六月日。
李善德拿起算筹和毛笔,计算起从岭南送荔枝煎到长安成本,怎样运送才最为快捷且便宜。但他很快又自嘲地摇摇头,穷酸病又犯不是?这是给圣人办事,不是给自己买房,朝廷富有四海,何必计较这些锱铢之数。
他勾勾画画很久,忽然听到皇城门上鼓声“咚咚”响起。长安规矩,暮鼓六百下之后,行人都必须留在坊内,否则就是犯夜禁。他家如今住在长寿坊,距离有点远,得早点动身。
李善德收拾好东西,样样挂在蹀躞上,犹豫下,把敕牒也揣上。差遣使职没有品级,自然也就没有告身,这份敕牒,便是他凭证,最好随身携带。
在鼓声之中,他离开皇城,沿着大路朝自家赶去。路上车马行人都行色匆匆,都想早点赶到落脚地方。李善德看着那些风尘仆仆客人模样,内心涌起点骄傲。他们只有旅店、寺庙可以慌张投宿,而自己马上就可以有自宅可归。
他矜持地昂起下巴,迈开步子,却不防被条深深车辙印绊到,整个人啪叽下摔在地上。李善德狼狈地爬起来,发现连黑幞头都摔在地上,同时掉出来还有那张文牒。他吓得顾不得捡幞头,先扑过去把敕牒捡起,拍拍尘土,发现张细小纸片从纸卷里飘落出来。
李善德拿起来看,这纸片只有半个指甲盖大,和敕牒用纸样是黄藤质地,上头写个“煎”字。
这是书办寻常之物,名叫“贴黄”。书吏在撰写文牒时难免错写漏
写,便剪出小块同色同质纸片,贴在错谬处,比雌黄更为便当。
不过按说贴黄之后,需要押缝钤印,以示不是私改,怎这张贴黄上没有印章痕迹呢?李善德想到这里,不免好奇地看眼,被“煎”字遮掩到底是个什字?
可这眼看去,他却如被雷磔,那居然是个“鲜”字!
“荔枝鲜”和“荔枝煎”只有字之差,性质可不啻天壤。
他整个人僵俯在原地,只有下巴斑白胡须猛烈地抖动起来。有路过武候发现这位青袍*员有异,过来询问,可他声音听在李善德耳中,却如同在井底听井栏外讲话那隔膜。
街鼓声依旧有节奏地响着,李善德抓起敕牒,僵硬地把脖子转向武候。吓得武候朝后退步,握紧腰间直刀。他从来没见到这样眼神:惶惑、涣散、恐慌、惊恐……就算是吴道子也未必能摹画出来。
武候正琢磨着该如何处置,突然看到这位*员动。
他缓缓转过身躯,曳开步子,突然加速,疯狂地朝北面皇城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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