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交过手,知道这人最可怕不在技击,而在那不为万事所动沉稳漠然。面对这种对手,你会感觉有头巨鲸倾压而至,无论你做什都无法改变它前进轨迹。
于谦也走到敞窗前,想要看个仔细,脚边忽然“啪”声,似乎有东西落到沙地上。于谦低头看,原来是那个从吴定缘家拿出来小香炉。他刚才脱掉湿透官袍时,把它顺手在腰带上系牢,这会儿绳索松垮,香炉便掉下来。
于谦俯身去捡,手臂伸到半,脑海中突然闪过个念头。他吓跳,连忙摇摇头,想把这个荒唐想法甩掉。这太胡闹,身为朝廷命官,岂能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可他越是想尽力摆脱,那想法越是在脑子里生根,竟然不受控制似地自行生长起来。等到于谦意识到不对时,它已变成个完整计划,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犹豫再三,于谦用力捏捏眉心,走到太子身旁:“臣有个办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就在两人伏低身体嘀咕时候,梁兴甫正站在湖神庙前,朝着那十几栋架阁库凝望。他知道太子就藏身于其中栋,却点不见焦虑,视线略略高抬,把注意力放在半挂天中蟾宫。
“当初与你爹第次碰面,也是这样个月夜。”梁兴甫负手而立,提到吴不平口气,像是位熟稔故友。
在他身后,吴定缘被捆在根幡杆之上,热气腾腾鲜血从鼻子流出来,划过下颌,再滴落到土地上,看起来凄惨无比。梁兴甫熟悉人体每寸结构,知道怎样折磨才能呈现出最大效果。
“去你妈!爹当初瞎眼,救下你这个疯子,早知道就该让你烂死在冶城山!”吴定缘有气无力地喝骂道。梁兴甫转回头来,神情认真:“铁狮子是这南京城里,唯值得佛母渡化善人,自然是要诚心报答你们家。”说完他双手合十,念诵起经文来。
“要杀就快他妈动手!”吴定缘喝道。这人看似沉稳,其实已经疯。只有疯子才会如此沉醉地在杀你全家时表示这是在救你们。梁兴甫念诵完经文,摇摇头:“定缘,你怎还不悟。这世间皆是泥沼,皆为火狱,欲要超脱,就得满怀嗔念。所做切,就是要你把恨意都释放出来,你何时对世间彻底绝望,彻底厌弃,何时才能羽化登仙,亲临净土。”
面对这种佛道混杂奇谈怪论,吴定缘能做只有卷起嘴唇,朝他吐出口唾沫去。梁兴甫正要闪避,远处架阁库传来阵奇怪响动,把他注意力引偏几分,结果那带血唾沫正中面颊。
铛,铛,铛,铛,像是什人在敲着扇破铜锣。
不过那声音没有铜锣那响亮,暗哑沉闷,声质也不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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