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上标记着刻度。没有人知道们曾经多无拘无束,或者可以多无拘无束。仅凭注视,没人知道存在曾经是何等感受,如今是何等不同,从前们是多完整,如今又如何被消耗殆尽。空杯子告诉们水不见。若要显得消耗殆尽,身体必须得看上去像是某种特定生命包装,先报出其内部资源原先大致量度,再提供资源全被用尽证据。
疲惫不堪之人已被“用完耗尽”,但看上去从来并非如此,如同这工具化世界中切其他人、事、物样,她们只会被视为可能被消耗过。耗尽之物大多是能被容纳物质或物体,并且,它们被耗尽形态往往是通过它们与容器对比显现出来。或许,个能被耗尽物件只有在完全消失时候才算是真不存在,这也许是因为能被耗尽物件在使用时往往有显而易见变化,比如食物、肥皂或汽油。反之,湿垃圾桶内部永远是黑暗。
疲惫不堪之人之所以看上去疲惫不堪,是因为她们看上去没在努力,哪怕使得她们疲惫不堪正是她们付出千辛万苦努力。只有对比才显得出变化,们只在想起她们曾经充满活力样子时才会对她们说“你看上去累坏”。这话意思是,你曾经看上去还好,但如今你看上去消瘦憔悴,你有眼袋,你脸浮肿得五官都变形,你走路拖泥带水没有精神,你好像用尽力气才将头顶在肩上,你头脑不太清醒,你时常莫名大发雷霆,你太容易掉眼泪,你说话都词不达意,你哭着说“累”,说“已经精疲力竭”,你哭泣,是因为自己实在太过疲惫。
个疲惫不堪之人若想看上去不那疲惫,会为之努力,因为努力正是她所擅长之事。她会在眼下涂遮瑕膏,刷上腮红,用尽各种杂志和网络上文章说能让她看上去不那疲惫手段:夹翘睫毛让眼睛看上去不那消沉,喝咖啡,服用阿得拉,锻炼身体。接着她意识到那天是周二,接着便是周五,接着是月末,再接下来便是月初;接着时间顾不得她,向前涌去,挟卷着她待办事项清单,将她甩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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