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醒来时候,看到阳光打在靠近窗口片树叶上,穿透它,并且改变叶子颜色。又是个酷暑热天。在强烈光线下,她重新闭上眼睛,过会儿,再睁开时候,她认出房间轮廓、窗台外叶梢被烤得弯曲芦苇、窗外江面上缓缓变幻潾潾波纹,认出流动船只上飘扬旗帜。她深深地呼吸几口空气。她想到大香,想到二香,想到婆婆,想起在娘家时光,想到叶子,想到日本东京穿和服脸涂得雪白街头艺人,伤心和沮丧情绪消散,她心里有种说不清温柔和宁静。她庆幸自己还没有失忆。不会儿,她也想到目前处境,想到屋子里其他人。
她起身,走到外屋。院门口站着三个老头儿。那是三张麻木迷惑脸,正在相互打量,左看右看。他们都没有洗漱,脸上是片枯黄迟钝相,也可以说是平静,就像堆松木被烧完之后落在地上灰烬,就像是脑子里切——细胞、血管和脑髓都被掏空感觉,总而言之,他们给人感觉就是从上到下都很轻,空空荡荡。
很快,老李断定,最坏到来:那不是因为刚刚睡醒迟钝,那是失去所有记忆迟钝。他们像是拥有种绝对空白,他们像是如释重负,或者从来没有承受过任何负担样,他们——空空如也!他们不记得昨晚期望,不记得那个记事本本,不记得这是什地方,连对方是谁也不记得,甚至,最可怕是,他们连自己是谁也忘记。他们脚尖会儿朝左,会儿朝右,好像只要听到什铃响下他们就知道往哪里移动。他们恰恰忘记他们本来就在这里。他们三个人后来相互点点头,假模假样地,就像是在街上买菜时候遇到友善陌生人样打个招呼,像被传染样,三个人脸上都挂着同样荒谬客气,然后鱼贯出门,站到没有遮挡太阳底下。经过短暂犹豫,老赵开始向东,钱老师向西,而行动本就迟缓孙老善沿着门前那条细直,荒草淹没路走去,好像分头行动才是唯合理事。理当如此。
老赵,老李喊。
钱老师。
孙老善!
没有人回答她。从背影就可以看出那些人腹内空空,他们蓬头垢面,再少头发也不能像这样乱长。它们,bao露出不体面日子,煎熬日子,绝望日子。现在,这些人无耳无目,不回头,自顾自地走他们路。也许他们以为那些名字不属于他们,而属于别人。他们继续向前走。现在,她能想象他们是怎样汇合到人群里去,被淹没,被分离,就像从来没有在起过,就像过去个月都是某个人梦里情景。
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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