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终于再次向孙老善张口。上次给百块钱维持两天,毕竟新到个地方,又是四个人生活,需要买东西多。但是事情明摆着,如果你直憋着,孙老善就会直不给。老赵说:老孙,能不能先借点儿去买菜。这个“借”字,在老赵看来是妥当。等事情结束,账该怎算就怎算。他再不济,每个月还能拿到千儿八百块(工资卡在儿子家),他还存几万元养老钱。
孙老善看老赵眼,没吭声,他脸上隐藏着难以捉摸神情,不像不乐意,也不像吝啬,片刻后,他不声不响地挪到楼梯口。他上楼时候显得很沉重,每迈步,楼梯都要颤动下。之后,有十分钟,孙老善迟迟没有露面。老赵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许多年没有经受这种等人拿钱尴尬,这个时候,说他心里没火简直是瞎子。最后,孙老善总算下来,手上拿着张票子。就张,而且还皱巴巴,递过来时候,也不像他过去那般善解人意、不露痕迹,而是郑重其事地双手各捏角,递过,手还停在胸前小会儿才垂落下去。
这回,老赵上街没有买茶叶,只带回几斤米、几个土豆和点儿腌菜。他说,镇上茶叶不行,岛上水也不行,虽然是从自来水管里流出来,但是周边小企业悄悄地把污水隐秘地往江水里排,岛上并没有为水消毒和净化,水管里水有股臭味,喝得越多,人越臭;喝得越多,对身体危害越大。过去他是每天清晨杯茶啊,现在只能杯温开水润嗓。生活惯例被再地打破——事实证明,所谓习惯,都是可以改。
钱老师仍然断断续续地发烧。大多数时候,他直躺在床上轻轻地哼,声音细弱,让人觉得他死期将至。有时候烧退,他能精神地下楼来坐片刻,他面色也越来越差,身上那件褂子也越来越大,他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他虚弱得根本顾不得形象,但是精神却格外好。他瞪着经过高烧之后眼睛像被净化样,他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年轻、纯真、活泼,让人想起他年轻时候。他年轻时喜欢发出各种声音,吹笛子,学小鸟叫,身上放个本本,时不时记下些什,那笛子也好,本本也好,都旧不拉叽,但无论如何,使他显得相当与众不同。但这样情形最多持续两个钟头,他又得抖抖簌簌往楼上去。有次,他回过头来看着其余三人,用即将登上舞台声音字句地说,真是奇怪啊,前几天还有正常生活,转眼工夫就掉进个大洞。每天都在想着怎样从洞口爬上来。
两三天,他还没有爬上来。
再这样烧下去,他会死。剩下三个人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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