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本。
郭缨子又拿出了那张人名单。上面是魏主任龙飞凤舞的字。十五个人,排成三排,每排五个人。郭缨子的名字在最后一排,后面是谢天丽,谢天丽的后面是小姚。小姚在这里是全称,姚雪晶。姚雪晶这三个字用了些力气,笔墨重,笔画却不舒展。好像能看到下笔时的犹疑和鬼祟。郭缨子笑了笑,又笑了笑。她笑时脑子里回闪的是小姚的嫣紫色嘴唇,油汪汪的。还有两只略显鼓凸的眼,眼球不大,却喜欢把眼仁斜到眼角看人。不是斜眼,绝不是。郭缨子没来由地又笑了笑,这回想起的是魏主任熊腿似的两只胳膊,又黑又壮。
这种话,她从来不会对二东说。单位的事,她啥都不愿意说。说了有什么用呢,二东只会嘲笑,帮不了任何忙。两个人躺进被子里,谁都不主动。明知道有些事情就摆在那儿,顺理成章的。可因为谁都不主动,就没有往下进行。二东伸手把灯关掉了,这也是信号。二东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爱关灯,表示我困了,或者我对这件事不是很有兴趣。或者以退为进:你看着办吧!郭缨子在黑暗中又笑了。二东问她笑什么,她说痒,你给我挠挠。二东不情愿地把手伸了过来,上边,下边,往左点儿,往右点儿。有一下没一下地,非常潦草。都知道痒不是真痒,挠也不是真挠,两人就在那里兜圈子,比谁更有耐心。耐心还没比完,客厅里的电话响了。二东条件反射地起身去接电话,回来对郭缨子说,是一个叫陈丹果的人,她怎么把电话打到家里来了?
“陈丹果?”
郭缨子磨蹭了会儿才起身,起身也没有马上下床。她坐床上想了会儿陈丹果,怎么会给我打电话?这样晚,而且是打家里的座机,都显得不寻常。郭缨子穿了睡衣以后才去接电话,脚步一拖一拖地非常不情愿。陈丹果就在黑暗中的屋角站着,眼神直冲冲地打量她。很奇怪郭缨子对陈丹果这个人印象深刻,尤其是那双眼睛,是有些锋芒的。这样的眼神儿不多见,有点舞台剧的效果。可舞台剧的眼神儿是做出来的,陈丹果的眼神儿却是自然而然的,有内容。睫毛像两排小刷子,让眼弧有了云影。那排云影浓重得像夏日凉阴,让眼神有了阴郁的味道。锋芒而又阴郁,这双眼睛在郭缨子的心里忽然有些分量。
郭缨子在那种锋芒而阴郁的感觉中拿起了电话听筒。先爽朗地叫了声:“陈丹果你好。”
“我想和你说点事。”一点过渡也没有,就那样直通通地,就像郭缨子是她的家人,一点都不必客套。
郭缨子很不习惯,心里的逆反一点一点啸聚。她把电话听筒从左边转到右边。还是不习惯,又从右边转到左边。郭缨子以为让她不舒服的是电话听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