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一分也没拿回来,一分也没拿回来……”
我轻声问了句为什么。
朱玉兰说:“厂里从打第二次投产就开始赔钱。那些机器就像要吃人,每天张着血盆大口。厂里不挣钱,村里日子就不好过。我若拿了,就没别人的了……”
她的声音在瓦砾上随风打滚,一波一波地在我眼前跃动。
我点点头。这就是朱玉兰。朱玉兰就是这个样子。
朱玉兰用袖子抹了抹脸,继续说:“你知道,我是不信神鬼的人。从小就胆子大,只要听说哪里有鬼我一定要跑去看究竟……可最近两年总寻思,我这是冲撞啥了,还是上辈子做人亏欠,这辈子才有这么差的时运?小魏你说说,我朱玉兰做人,这辈子总是不差吧?”
我看着她。我问:“那些年你一门心思为别人做事,后悔过么?”
朱玉兰果断摇头:“不后悔。我是在老槐树下宣过誓的人,到啥时也不后悔。”
7
我跟朱玉兰回家,我想看看当年那些入股的手续,据说写在一张红格稿纸的背面,上面有签名和手指印。我还想看看具体写了些什么,拍张照,留作资料保存。或者,去反驳王耑嘴里的高额利息。是的,我知道,这些举动可能全无意义,可为了朱玉兰,我还能做什么呢?想起王耑的话我就很生气,他也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却一点也不理解朱玉兰的情怀。
也许,是他不愿意理解,他有苦衷。
大门敞开着,显眼地摆着一辆粉红色的电动车。我问,家里来人了?朱玉兰匆匆说了句,你先进去吧。便跑进了墙角篱笆墙围成的厕所。我停顿了一下,听见屋里似乎有响动。我走进了堂屋,然后又挑开门帘,我被一面墙壁的红光闪闪惊呆了。
那些大小不一、红紫各异的证书挂满了整个墙壁,像一片褪了色的幕布,围绕在镜子周围。它们都是被钉子钉到墙上的,那些个钉子,穿透了墙壁,也穿透了岁月的肌理,最后穿透了证书本身,就那么毫不顾忌地在墙上铺排。若凑近了看,肯定能看到红绒面老旧和残破,但它们整齐划一的排列组合,就显出了一种雄浑和气势。李玉在掐腰站在屋子中央欣赏,其实欣赏的也是镜子里的自己。我发现,他并不像显的那样老,神情中还有高挑的东西存在着,就像……戏台底下的观众,偶尔,能被舞台上的演员照亮。炕沿上坐着一个年轻女人。说她年轻,是指她比我年轻。穿黑底白条格的运动衣,头发挑一缕明黄扎到脑后。他们同时回过头来,女人是一张愉悦生动的脸。分明,他们刚才的交谈很轻松,甚或,谈到了什么愉快的事,与我和朱玉兰之间不同。没人介绍我,也没人介绍她。可我分明有一些惊悚,莫名改变了心绪。李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