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是经,故事是纬,所有的人物穿行其中,都在随着经纬度的变化而产生裂变。只是那种裂变不是我们理想的方向,于是众多想法彼此纠结,成了解不开的死疙瘩。叔叔最后一次来我家,喋喋不休地说海棠妹妹一年买了五条裙子,潜意识里除了炫耀,也一定是在校正自己的身份。我们那时还在探讨叔叔有没有带来空兜子,事实上,叔叔早就从那种境遇中走了出来,他执意住在我家,不顾我父亲的冷眼,是不是一种最大限度的表白?甚或,他是蓄谋已久、下定决心来做最后的亮相?
再或者,他根本没有去照CT,照CT只是个借口?
我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车子停在了马路对面,严先生从驾驶室里探出头来,像风一样朝我招手。我知道他是想让我上车,但我此时有了别的想法。我拦住一个行人问,你知道保安公司在哪里么?隶属公安局分管的保安公司。这是海棠妹妹的单位,叔叔最后一次来提了那么一句,重点强调了公安局。我没想记住,却留在了记忆里。我计划问三个人,只问三个人。如果三个人都摇头,我就上车走人。那人刚从一家手机专卖店里出来,看了看我,一转身,指着身后说,喏,那不是?我说,哪个是?他说,那个蓝牌子……那么大的牌子你看不到?我真看不到,我是不相信事情会是这样巧。我问有多远,他看了看我的脚,说你走十步,走十步就到了。我说,是公安局分管的么……那人大概嫌我啰唆,转身走了。
我计划走十步试试。朝严先生招了下手,示意他开车跟着我。于是我数着脚下的步子。果真有一块白底蓝字的牌子,大字写的是“保安公司专卖”,边上还有一行小字,写的是“承德市公安局”。我一分神,数乱了脚下的步子,但真没有比十步更远。是一处窄小的门脸,与左右的光鲜比,这里仿佛倒退了二十年。门还是旧时的那种门板,塑胶的帘子扭扭捏捏,摸上去冰凉刺手。门脸寒酸,就是觉得寒酸的有气势,因为牌子比左邻右舍都大。我进到里间,是更显狭窄的一方天地,两边都是格子间,码放的是叠得整整齐齐的灰色保安服。原来这里是卖衣服的。一个女人面朝里侧身坐着,端着搪瓷缸喝水。长发,独辫。顶上的头发浓密、卷曲。听见动静,转过身来看我,又顺势站了起来。她的脸上似乎是笑了下,但那笑容有些羞怯,很浅,倏忽就没了。我忍着心潮澎湃,胳膊肘支在柜台上,含笑看她。她不开口我绝不开口。她迟疑地喊了声:“二姐?”就愣在那里了。我努力平静着语调说:“我从打这里过,随便进来看看……没想到你在这里工作。”
生活有时候就是这么有意思。有些寻觅踏破铁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