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像小猪一样往我胸前拱,我心一横,把衣扣解开了。
房子只有二十九平米。一大一小两间。里间我们一家三口住。外间兼做客厅,有一张折叠沙发,夜里放下来安顿父母。晚上十点叔叔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即使父亲话里话外一再暗示这里没有他的容身之地,外面不远处就有旅店,但叔叔置若罔闻。没奈何,我和爱人各奔单位,把床让给父母,父母把沙发让给了叔叔。转天早晨我来给孩子喂奶,发现叔叔已经走了。县里的医院新进了一台CT机器,这种机器据说只有北京上海的大医院才有。叔叔从河北的某个山村来我家,就是听说了这台新机器,他是专门来照CT的。
“他没有病却来照CT,看来是钱多烧的。”父亲气哼哼地总结。
母亲说:“你桌子上的那本书有用么?你叔叔也不问价儿,临走直接装进了包里。”
我确认了是一本青年作家的短篇小说集,书名叫“希望之星”。首篇是我的《难得浪漫》,写这些年的情感经历。还真是巧,里面的一段内容,写的是我和自贡哥似是而非的故事。
自贡是李海叔叔的大儿子。他还有另外两个儿子,自强和自奋。
母亲唠叨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把别人的家当成自己的家,把别人的东西当成自己的。一点变化也没有。”
我看见父亲“横”了母亲一眼。他不愿意母亲谈起这个人。
我赶紧说:“那本书我还有,他拿走就让他拿走好了,不耽误事的。”
叔叔来我家的事,我第一时间告诉了哥哥和姐姐。他们几乎不约而同地问,叔叔是空着手来的?我说,是空着手来的。哥哥说,他没有带兜子?我说,他没有带兜子。姐姐问,他没有给孩子钱?我说,他没有给孩子钱。他们就在鼻子里哼了声。我们这边的风俗,久不上门的客人是不兴空手的,就像初次遇到从未谋面的小孩子要给看钱一样。当然,哥哥姐姐所说的兜子还不是这个意义上的,这一点,我在后面专门会讲到。那个时候,叔叔大约已经有四五年没有跟我家联系了,如果不是他主动来,我们差不多都把他忘了。
他成为一个话题在我们嘴边挂了一段时间,后来,终于不再提起。
2
关于李海叔叔的故事,实在是太漫长了。
我最早的记忆,是六岁或者七岁那年害眼病,在炕上躺着。父亲上窑回来,在院子里喊,来客了!来客了!
父亲嘴里的喜气,把全家人都调动了起来。哥哥担起水桶去挑水,母亲和面,姐姐烧火。然后是咣当咣当擀面条的声音。我在屋里就能听见一家人热火朝天。我的两只眼都被药膏糊住了,父亲让我喊叔叔,我坐起来,举着脑袋睁眼瞎一样喊了声,却没看清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