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样,这有时会让加诺威极度渴望远游,不过他自己并不喜欢这种想法。
“我承认,我牺牲了病人的一条腿,但我也救了那男人。可是,昨天快到傍晚的时候,他的情况急转直下,突然发起了高烧,甚至从河里运来的那桶碎冰也没办法让他退烧。要是他们早一天找我就好了。”加诺威放下笔,揉了揉眉脊。那个年轻人是在砍柴时受伤的,他的短柄斧砍到了树上的一块节疤,斧子弹开后,随即狠狠击中了他的脚踝,他挥斧砍柴用的力道全部作用到了脚踝上。如果他足够幸运,脚当时就被完全斩断,那么他也许当即就能被家人送到医院了。可事实上,他们等着“上帝施以援手,将他治愈”——那个年轻人的父亲如是说。
加诺威到达时,伤口已经溃烂,膝盖以下的皮肤几乎全变黑了。这家人住的那栋小木屋位于斯图尔特西北部的峭壁之上;他们呼救时那里的,bao风雪正猛烈。加诺威不得不在可通行的路上走了好远,他穿着雪地靴,小心翼翼地踩着来接他的那个人留下的脚印。木屋的门一打开,肉腐烂后散发的臭味便扑鼻而来,他立刻意识到,药物能起多大的功效,完全取决于当事人有多强的信念。他迅速行动起来,粗鲁地发号施令,指挥别人在尽可能不弄疼伤者的情况下把他挪到别处去。他可不会在餐厅的餐桌上做手术。
加诺威想起了那男人在被叔伯们一路抬到四轮马车上时,用那双冷得犹如大理石的蓝眼睛瞪着自己的样子。当时,加诺威提到了“截肢”,而他则清清楚楚地说了一句“不”,可是,除了动嘴反抗,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妻子和母亲则是不顾一切,拼了命地想要救他。在最终寻求医疗救助之前,他们肯定起了一些争论;至于他们到底争论了什么,加诺威只能猜个大概。那男人的父亲是个身材魁梧、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人,加诺威走进屋里的时候,他站到了一旁,然而,其他人总是会先看看他,随后才按加诺威的吩咐忙活起来。加诺威说不清楚他们的举止背后到底是害怕,还是尊敬。那位父亲没有跟着儿子去镇上。
加诺威想,他们现在肯定会咒骂那男人的父亲,不过,在某一时刻、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那悲痛的目光也会落在医生和那些护士身上,毕竟这些人陪男人度过了他最后的时光。这也在意料之中。任何创痛都需要一个焦点,可以是一个人,也可以是一个地方,来承载人生中躲不开的不测导致的愤怒与悲伤;对此,加诺威已经习以为常了。作为一个在工作中时常与死亡打交道的人,他知道,他可能还来不及吃早餐,就被一个悲痛欲绝的家庭中伤诽谤,转而又在夜幕降临时分,被另一个家庭奉若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