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在祖师生日,下山择徒。
俞父入了雪花山,但他体弱,又年过三十,未能习武,传承雪花山天文、历数、地理、兵法。其时雪花山会众凋零,仅剩二十余位老人,得此聪慧之材,将其封为“十七天”,有意要他做下一代门主。
乾隆年间是雪花山鼎盛时期,势力达十七省,各省头目共称为十七天。现在俞父一人承担“十七天”名号,是老人们期望他兴旺本门的寓意。不料俞父三十四岁病逝,俞母带孩子回了上海,住在娘家一栋旧房里,明园跑狗场甲三十六号。
俞家与雪花山的渊源,令郝未真赶来上海相救。
雪花山仅剩一些待死的老人,早脱离时代,日本棋界要在上海刺杀俞上泉,在淞沪战争时期,是个过于边缘的消息,他们怎么知道?
郝未真:“消息来自日本,是俞上泉的师父顿木乡拙发的急电。报纸上说,俞上泉去日本前,顿木跟俞母经过了一年谈判。其实,不是跟俞母,是跟雪花山谈判。”
李大:“明白。他毕竟是‘十七天’的儿子。”
王二:“你怎么入的雪花山?”
郝未真太阳穴作痛,与俞上泉不同,他没有显赫家世,甚至没有母亲,他是被一头猪带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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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北平郊区怀柔县的农家孩子,生而不知其母,他的父亲肮脏颓废,整日躺在家里。家中还有个生命,一年产六个猪崽的老母猪,它支撑着这个家。
他两岁开始,就不睡在父亲身边,睡在猪圈里。儿童本能要寻求强者保护,与父亲瘦如枯柴的臂腿相比,老猪的身躯更为可靠。
此生最初记忆,是爬到猪圈,挨着老猪躺下。老猪似乎恼火地瞪了他一眼,之后瞳孔扩散,像是认可了他……
六岁,老猪被送到屠宰场,惨叫声达十里。他麻木看着,父亲的手第一次握上他的手。屠宰场熬猪皮汤,他和父亲都分了一碗。之后,他的头上就生出很多脓包,被村里人称为“小癞子”。
九岁,从村里老妇口中,知道自己是父亲和姑姑乱伦所生。姑姑失踪多年,有说嫁到东北,有说被土匪抢进山里……即便认猪为母,他也食了母肉,他是天地间最不洁的东西。
头上癞子有四季变化,春夏化脓,秋冬结疤。十一岁时,他在村头遇到一个过路的拔牙先生。先生用拔牙的止痛水涂在他头顶,治好了癞子,带他上了雪花山。
很多年后,他问做了他师父的拔牙先生:“治牙的药,为什么能治好皮肤病?”
“治不好,是你的缘分到了。医者,缘也。缘分到了,往你头上撒把土,也能治好你的病。孩子,你受的苦够了。”
离开师父,回到自己小屋,把头埋在被子里,号啕大哭——那时,他三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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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未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