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
大地,连同你的皱褶,你的洞孔,你的洼坑,人们可以往那里扑进去,蹲下来!大地,在恐怖的痉挛,在毁灭的迸射,在爆炸的呼吼着的死亡中,你赐给我们重获新生的一种伟大的抵抗力量!我们的存在,几乎被那疯狂的风,bao撕得粉碎,却又通过我们的手从你那流了回来,于是我们这些被你拯救的人深埋在你的怀里,伴着满怀希望的无声痛苦,度过了漫长的几分钟,用我们的嘴唇咬住了你!
听到那炮弹的第一响轰隆声,我们发现自己存在中的一部分,猛地一下子跳回了一千年。一种在我们心里觉醒过来的动物本能,指引着我们,保护着我们。那不是意识,但比意识更加迅疾,更加可靠,更加不会失误。那是谁也没法解释的。一个人随随便便地走着,心里什么也没有想,忽然间他扑倒在一个土坑里,而一阵碎片便从他头顶上飞过去。可他就是记不清楚,是不是已经听到那炮弹在飞过来,还是想到自己要扑下去。不过,倘若他不是凭这种冲动行事,那么他现在肯定已经成了肉酱一堆。正是这另一种,我们身体里的一种具有洞察力的嗅觉,使我们扑倒下去,救了自己的命,而我们自己却并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这样,那么从比利时的佛兰德到法国的孚日,早已没有一个人会活着了。[4]
我们这批或愁眉苦脸或心情愉快的士兵,向前开拔了。我们来到一个进入前线的地带,于是马上就变成了一群人形的动物。
一个稀疏的树林接纳了我们。我们经过流动军厨,在树林后面爬了出来。汽车便开回去了。它们要到明天拂晓前再来接我们回去。
夜雾和硝烟弥漫在草地上,齐胸脯高。月亮照耀着,部队排成纵队沿着路边行进。他们的钢盔在月光里闪烁,发出暗淡的反光。人头和步枪从白茫茫的夜雾中显现出来,那是些点动着的人头,摇晃着的枪管。
再往前去,迷雾没有了。这里,人头变成了人形。上衣啊,裤子啊,长筒皮靴啊,从迷雾里出现,仿佛从一个乳白色的池塘里显现了出来。他们形成了一个纵队。这个纵队向前行进着,笔直地向前,人形汇合成为一个楔子,再也认不出来是一个个的人了,这个黑乎乎的楔子往前移动着,古怪地矗现出来的是那些在乳白色的池塘上浮动着的人头和步枪。一个纵队,不是一个个人。
轻型大炮和弹药马车正在一条横路上移动。马的脊背在月光中闪耀,它们的动作很美,它们上下颠动着脑袋,可以看到它们的眼睛闪闪发光。这些大炮和马车,在月下那暗褐色的背景前面滑动过去,戴着钢盔骑在马上的人仿佛古代的骑士,是那样的美丽动人。
我们一直赶到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