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山中要塞,享受着新鲜空气,而在他脚下两千米的地方,不计其数的士兵挖起了战壕,并死在其中。
他唯一真正的惊吓发生在他在要塞塔楼上担任瞭望员的那十天里。薛定谔看着星星睡着了,一醒过来,只见一排光亮在山坡上前行。他一下子就弹了起来,从光亮覆盖的面积来看,至少有两百人,是他队伍人数的三倍都不止。可能要参与真正的战斗,他害怕极了,从房间的这头跑到那头,就是想不起来,哪种警报是他该发的。他正要去摇铃,突然意识到,那光亮是一动不动的,再用望远镜一看,原来只是圣艾尔摩之火:由于,bao雨将至,要塞周围的铁丝网尖端堆积了静电,就冒出了等离子的“火苗”。薛定谔被彻底迷住了,他望着那些小小的蓝色光点,直到最后一处消失。终其一生,他一直都在怀念那串奇异的冷光。
他就这样无所挂念地度过了战争的日子,等待着从未到来的命令,撰写着无人阅读的报告,陷入了一种极端闲散的状态。他的下属都抱怨说,他不到午饭时间不起床,吃完又要睡上一下午的午觉。他二十四小时都很困,站不到五分钟。而且他似乎把战友们叫什么都给忘了,仿佛有什么腐蚀性的瘴气侵入了他的大脑。虽说他也尝试过用这闲暇时间翻翻同事从奥地利寄来的物理学文章,可他集中不了注意力;他的每一个想法都会绊在下一个上面,他都觉得,这乏味的战争是不是让他患上了精神病。睡觉,吃饭,打牌。睡觉,吃饭,打牌。这也叫生活吗?他在日记中写道。我都没在想战争何时结束了,这样一个东西,它可能结束吗?而到了一九一八年十一月,奥地利签署停战协议时,薛定谔回到的是一个被饥饿所围困的维也纳。
接下来的几年里,他眼看着他从中成长起来的世界彻底崩塌了:皇帝被废黜,奥地利成了共和国,他母亲在赤贫中熬过了生命的最后几个月,被盘踞在她乳房里的肿瘤啃噬着身体。薛定谔没能挽救他家族的油毡厂;战争结束了,可英国和法国的经济封锁仍在,它破产关门了。战胜国眼睁睁地看着奥匈帝国分崩离析,数百万人挣扎求生,没有食物和煤炭来过冬。一时间,维也纳的大街上满是残缺不全、身背战场幽灵的士兵们,被壕沟中的毒气所破坏的神经把他们的五官扭成了狰狞的形状;他们的肌肉抽搐着,旧军服上的奖章也跟着晃了起来,像麻风病院的铃铛一样叮当作响。管制着百姓的军队和他们所要平息的对象一样地虚弱和饥饿;他们每天收到的肉不足一百克,上面还会钻出白花花的肥虫。而当军队分发起从德国运来的那一丁点食粮时,现场总是一片混乱:某次骚乱中,薛定谔见众